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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故左朝请大夫直龙图阁章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七、《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三、《吴都文粹》续集卷四五
建安章氏自郇公以文学道德仕仁宗宰相,声号显融,族大以蕃,异人辈出。
事五朝,踵相蹑为将相,宠禄光大,为世闻宗,而徙平江者,尤称于天下。
大丞相申公家州南,枢密秦公家州北,两第屹然,轮奂相望,为一州之甲,吴人号南北章以别之。
秦公生七子,多知名。
公第三子讳綡,字子上,为北章氏。
通亮英敏,有大志,读书不治章句,属文辞,典丽有古风。
秦公任子次及公,公推与其弟,而束书诣太学受业。
食淡攻苦,穷日夜不息,然后挟所有从诸生校艺于有司。
元祐二年,试国子监,中第一,遂收其科。
学者尊其文,传诵以为法。
河南府洛阳县主簿
范忠宣公尹洛,一见待以国士,宾礼尉荐,僚吏莫敢望。
于是故相韩公玉汝、中书侍郎范公子功、李公邦直,皆以文行荐于朝。
就除京兆府府学教授
秦公帅泾原,奏充主管机宜文字
用举者,改宣德郎
太上皇即位,推恩迁奉议郎通判镇戎军
秦公治兵号名将,守边四年,城两州,筑九砦,生致两大酋,斥地数千里,威名隐然,戎虏出塞远遁。
将吏极一时之选,后多为显人,而幕府簿、尺籍、伍符、檄书、请奏,皆自公手出。
秦公薨,太上皇临其丧,敕中贵人录尝为机宜者姓名以进。
免丧召对,上顾而喜曰:「名臣子,是尝佐其父者。
他日谋帅,无以易卿也」。
秘书省校书郎
居亡何,以为陕府西路转运判官
会五路漕臣分总边计,而公适当秦公旧治,手疏便宜数十条,钩考财用,为出入之要,窒奸偷,罢不急,以纾县官馈挽之费,皆有法。
书上,而宰相除不附己者,召公还,言者随攻之。
出知湖州
言者不已,差主管西京崇福宫
未几,公弟綖以飞语闻,而章氏一网尽矣。
崇宁中蔡京用事久,权震中外,彗出竟天,上感悟,免就第,凡所建为天下害,趣中书亟罢之。
中书侍郎刘逵,秦公婿也,怀之未发。
他日,复用,讽御史诬奏綖盗铸为奸利,以并中逵,于是诏开封尹李孝寿即吴中置狱,连逮千馀人。
敕州县发卒护送,钲鼓之声连昼夜不绝。
捕系累月,瘐死数百人,考验无所得。
怒,逐孝寿,以尝建言御史萧服、沈畸代往,狱益急,卒不验。
又逐御史,更用孙杰,必锻鍊如章乃止。
綖坐是除籍为民,徙海上,兄弟皆坐。
非有理得罪公,又免官羁台州
岁馀,上辨其诬,罢者皆复,复公故官,通判秀州,实大观三年也。
已而又坐陕西漕事,夺三官。
公移书当路,诋曰:「党朋交誉,相谓伊、周。
蠢直不平,斥为莽、卓」。
天下闻而壮之。
四年,复召为校书郎,迁仓部员外郎,再迁起居舍人
宰相张商英蔡京绍复熙宁元丰法度,率矫诬为奸罔,非先帝本意,建请置局,号皇宋政典,择近臣范镗、刘拯纂集为书,黜其妄缪。
诏公为编修官御府出笔墨端溪砚以赐。
后尝奏事,上追怀秦公,且问秦国夫人起居状,公顿首言:「臣等幸因先臣蒙记识,不幸娄遭谗慝,以见困蹶,负先臣馀教。
幼弟演,臣母怜之,未尝一日相舍,中被诬陷,屏伏田里,母子无聊。
陛下幸哀怜孤老舐犊之爱,加惠演等,复还仕籍。
臣昧死自言,罪万死」。
上为动容,即日诏复官,而公终无一言自及。
秦国遇疾,移告驰省,而蔡京复相。
同列有徼进者,逢之怒,又中公以危语。
会遭秦国丧,丧除,吏部直注岷州长道县,而公亦病矣。
政和四年守本官致仕,逾年病间,即舍旁营一堂,号美荫,聚书万卷。
凡国子、中秘所有皆具,集《古今石刻》千卷,手编秦公遗文四十卷、奏议三十卷。
奏议者,泾原山川要害、行师制胜、营陈出入之法,公以类分卷,每一事为序文识篇首,可备乙览,而不果上。
有所感遇,则为歌诗,音节平缓,无戚嗟留落不偶之叹。
八年,落致仕,以朝散郎解州,转朝请郎朝奉大夫
宣和二年,选部使者,去为均州
三年,提举两浙常平,未至,改提点刑狱,迁朝散大夫
妖人方腊称乱,东南新蹂于兵,诏升越州为安抚,进公直龙图阁、知越州,兼管浙东安抚司公事。
公乐职嗜事,所涖有名迹。
束缚奸吏,重足而立;
爱养百姓,则唯恐伤之。
解州神霄宫成,廉访使者刘伟病其隘,有改筑之意,公曰:「吾民不可以重困」。
即择日斋戒,设坛场,召官属行事祠下,会其徒入居之。
事讫驿闻,伟意亦已。
房陵妇人越所部诉其子于均,公谢曰:「房非吾治也」。
又诉于转运使以属公。
公召诣庭下,不以属吏,镌谕开晓,母子感悔,再拜称谢而去。
秀州嘉兴富人高安与陈氏有故怨,闻方腊之乱,诬之为盗,聚群恶,操兵入其室尽殪之,以捕盗徼赏;
平江长洲县陆氏,怙富横闾里,杀人应捕,辄赇吏执平人代己。
公一阅,尽得其情状,取二人寘诸法,众欢以为神明。
越新去乱,人情危惧,日三四惊;
旁郡守将往往益兵自卫。
公至,则延问吏民,燕集宾佐如平时。
于是勇敢卒谋为变,公饬将吏指取,无一人脱者,一府大震。
左丞王安中燕山,求文武士幕下,欲请公俱,宰相以公方抚越人,不听。
五年,中贵人谭稹宣抚使,又请公于上,朝廷不能夺,除公河东河北燕山府路宣抚使司参谋官
磨勘朝请大夫,加右文殿修撰,赐三品
松亭关戍卒二千人号食粮军,四军之变,遂从奚人破景州
怒,欲尽戮其孥。
公曰:「若尔,则人不复思汉矣」。
悟而止。
时金人纳夏羌之请,割畀拓拔故地云中以北二千馀里遗之,止以朔、武归我,夏人骎骎向朔州境上。
河东,诏发兵讨之,公言:「两国通行,囊橐包藏甚深,未可轻动,第檄问金人可也」。
太上皇亲笔督战,至八九不已。
公益持不可,曰:「金人以我纳叛渝盟,藉为争端,若奉诏出师,误伤金人,边隙一开,则齮龁首用事者坟墓矣。
今困竭天下尽于燕山,讫无善后之策,况议云中乎」?
退而疏燕云决不可守之状,反复数千言,皆社稷安危之机,趣上之。
读之大惊,曰:「安得此不祥之言」?
公曰:「择祸莫若轻,盍以微罪行乎」?
极论数日,不得已,摭取一二上之。
书奏罢,公落职送吏部,更命宣抚使童贯出师,遂败绩。
师再出,而燕山七郡与朔、武皆不守如公言。
其年会恩,上书告老,复直龙图阁致仕。
七年正月乙未,以疾卒于家,享年六十有四。
公少年负所学,不繇勋阀,以文章自奋。
一出试吏部,为范忠宣所器,天子记姓名,禁中以为可备将帅继秦公后,公亦慨然自任以当世之重。
而孤立一意,众媢不容,将起辄仆,遂弃官老于家。
宣和末,天下多故,诏起公再仕,而大将争欲引公自助。
属时久安,军政大坏,而贪功生事之人方欲徒手搏数百万虎狼之众,以侥倖于一试。
公于是幡然投劾以归,卒亦无所就,命矣夫!
诸孤以其年葬公于临安县横溪塘头坞之原,公所自卜也。
曾祖频,故任尚书刑部郎中侍御史知杂事,赠司徒
祖访,故任礼宾副使,赠太尉
父楶,故任资政殿学士通议大夫中太一宫使,赠太师秦国公谥庄敏
秦国太夫人和氏。
公再娶皆王氏,文康公之曾孙。
元配河南县,今配太硕人
四子:男曰、曰,并右朝奉郎
曰莱,右迪功郎、添差监临安府浙江税。
女嫁晋陵孙觌
孙男女十七人:男曰潭,曰溍,曰澥,曰汮,曰浍,曰淖,曰汻,曰洋,曰𣴢,曰汭,曰洞,曰滂,曰濛。
潭、溍,右迪功郎
汻,右将仕郎
女适右宣义郎秀州嘉兴县陈文蔚、进士显祖,处者二人。
公性刚果,胸中无留事,与人交,明白洞达,乐为之尽。
一言之出,终身可复。
视财粪土,赴人之急,不以存亡为解。
居官矫矫然,见义勇为,不计祸福,必达其志乃已。
家无声妓之奉,未尝一日去书不读,尤尊王氏学。
著书三十卷,醇深雅奥,发明经术居多。
呜呼!
公之女择所从而归四年,而公没矣。
又七年,而公之女亦亡。
又八年,而铭公之墓。
公之事可纪者众矣,非󲦤绅士大夫所共闻者皆不论著,故所次止于如此。
铭曰:
靴靴章宗,维宋巨室。
秦公有子,千夫之特。
骥堕地走,不可系羁。
籋云追风,一抹万蹄。
视天尺五,可阶而上。
发论慨然,帝说而向。
权门众趋,操彗倚旁。
矫矫介居,君子之刚。
践艰乘危,初终若一。
偾而振,又以谗黜。
孰愠孰怼,匪神孰尸?
谓当乘除,以讫耄期。
命也不祥,盖棺永已。
名扬厉,表表愈伟。
天定胜人,德远而兴。
蔽芾如林,视此孙曾。
奏辟宋亿充潭州通判嘉定初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九、《续文献通考》卷五二
臣契勘潭州管县十二,狱讼繁多,事绪丛委,全藉倅贰相与协力济办。
其有久赞画诺,备宣贤劳,廉洁著闻,士论推服,就俾关决,允为公举。
臣伏见宣教郎武安军佥判宋亿资禀粹美,学问深醇。
奋身科目,雅安平进。
三任九考,始脱选阶。
今为佥幕,已遂过满。
凡拟断民讼,共称公平。
臣自到任以来,见其处事明审,不为诡随,持身廉勤,不自表暴,一郡僚属,少出其右。
臣今照得通判潭州军州事张履信合在今年十月满替,已办取接下政鲍华。
张履信缴申鲍华回书称,以地远,艰于涉历,别求便利阙次。
欲望圣慈就差宋亿抵替鲍华见阙,已差下马相改替宋亿。
不特倅贰得人,郡事赖以协济,亦使本路官吏知廉平守如亿者得见知于公朝,庶几寡廉鲜耻之人闻风知慕,洗心易虑,以趋事赴功。
所谓崇靖退以抑躁竞,厉廉隅以革奸贪,激扬劝沮之方,莫此为急。
论浙西闭籴状1089年11月10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八四、《苏文忠公全集》卷三七、乾隆《浙江通志》卷二六○、嘉庆《嘉兴县志》卷三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本路今岁不熟,初水后旱,早晚俱伤,高下并损,已具事由闻奏去讫。
勘会本路,唯苏、湖、常、秀等州出米浩瀚,常饱数路,漕输京师
自杭、睦以东衢、婺等州,谓之上乡,所产微薄,不了本庄所食。
里谚云:「上乡熟,不抵下乡一锅粥」。
盖全仰苏、秀等州商旅贩运以足官私之用。
今来虽一例灾伤,而苏、秀等州所产,终是滂沛。
访闻逐州例皆闭籴,严立赏罚,不许米斛出境,是致杭州常平省仓籴买不行,民亦阙食,见今粳米已至八九十足钱。
寻具牒苏、秀等州,不得闭籴。
访问逐州虽承受本司指挥,依旧闭籴。
寻差识字公人陈宥往秀州抄录到所出榜示二本,其大略云:如有诸色人抬价买米贩往别州,许人告捉。
立定赏,多者至五十贯。
兼取问得杭州米行人状称,因逐州见今立赏告捉私贩,全无米船到州。
认是逐州官吏坚意闭籴,本司无缘止绝。
若商旅不行,米贵不已,公私窘乏,盗贼之类,何所不有。
以此合系本司知管,除已牒转运、提刑司外,须至闻奏者。
右本司访闻得浙中父老皆言,熙宁七八年两浙灾伤,人死大半。
当时虽系天时不熟,亦是本路监司守如张靓、沈起之流处置乖方,助成灾变,既无方略赈济,惟务所在闭籴。
苏、秀等州米斛既不到杭州又禁米不得过浙东,是致人心惊危,有停塌之家,亦皆深藏固惜,不肯出粜。
民有衣被罗纨,戴佩珠金,而米不可得,毙于道路,不可胜数。
流殍之变,古今罕闻。
伏望仁圣痛加哀怜,曲赐过虑,体念今来浙中虽未是大段凶年,只恐官吏有失措置,渐成灾患,所忧不小。
若商旅不行,米贵不已,农夫阙食,春夏之交无力种,则明年灾伤,公私并竭,不知何以待之?
伏望圣慈深以熙宁之事为鉴,严赐指挥路监司,多方擘画,安之于未动,救之于未危,仍乞指挥速行止绝逐州闭籴。
所贵杭、睦、衢、婺等州,不至全然乏食。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介庵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四、《须溪集》卷五
属予初识老彭介庵翁,年八十馀,健步啖声,如风夜涛,厚重如抱瓮负鼎,望而知其禀盛志彊,然不知其有养于此有年矣。
相遇不相叩一语别,相望百里而远顾卷卷,以「介庵」二字徵言。
或曰:介,坚也,故木之介犹甲之介,甲之介犹虫之介,确如也。
其以此自守如石,则不以易乎其外也。
庵是之谓乎?
介之义则然矣,然非喻道之言也。
《易》曰:「忧悔吝者存乎介」。
介者其间也,物莫不有是间,达者藏焉,人则顾陷其险,甚可悲也。
吾尝行田间,春泥汩然,垫于陷者容足,以为天下之险如是而已。
前而遇绝涧丈馀,兢兢缘木之仅济,又以为不殆于坠者幸矣。
一日避乱山中,见尘而走,既暗失道,闻水声潺潺。
或曰此有桥,欣然若翼以飞。
它日视之,廪然莫能复也,则向之神者度之矣。
凡平世之蹶人也甚于渊,而立乎是非荣辱之涂也线。
故间者天下之至险也,得其间则超然避世而不犯,不属于此亦不属于彼,不为利先,而害亦莫之随也。
其为介也微,虽至微,必有介也。
其为介也微,故昧者常蹈乎彼。
虽至微必有介,故物莫能碍,而从容者犹足以自处焉。
边境有人焉,其名为窃,人知窃之为盗,而不知天地之盗有所不可无也。
宋郑之郊曰岩戈锡,陆之吴,羊之晋,不耕者亦数百里焉。
利害之交,死生之地,常若有岩戈锡数百里者,而人不知也。
然此其旷者也。
若燕南陲,赵北际,虽不合者如砺,而犹可以避世也,而此犹其远者也。
楚汉之时,商洛之路,兵革之冲也,而四皓老人啸傲风尘,标然如巴邛之,此以楚汉之间为介也。
而此犹其小者也。
阴阳变化,出于开辟之始,六合之外,而一动一静,至微至危,在于一身、一息、一粟,而人莫之知也。
此以有极无极为介也。
大寒大暑而不相侵也,往古来今而不相涉也,是一动一静之间者也,此其为介也至矣。
不知天地藏于吾身,则以吾身塞于天地而有不容焉。
吕梁之流而游者狎之,中山之烬而入者冒之,彼固未尝无隙也。
羿之彀中,而有中央者焉,乃其所以不中也,犹拔于吴壁,而益知吴壁曲折也,是亦未尝无隙也。
若不夷不惠,非心非物,则虽吾亦不能知也。
彼以其外之介者为介庵,非也。
虽然,吾语是庵也逼矣,而何以处我?
尾声 明 · 王錂
 出处:六十种曲 春芜记 第八出
小旦:明日向招提潜投奔旦:正是有句紧要说话。几乎忘了。你教他
还将唇舌守如瓶。
莫向人前作浪闻
元夕苏州守如雍侄 明 · 黄廷用
七言绝句 押庚韵
春灯春月晃春城,相向尊前二阮情。
今夜逢春春尚浅,更看春色老蓬瀛。
太守史丞相眉州到任) 南宋 · 李刘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六九、《梅亭先生四六标准》卷五
伏以乘荣隐之障,方幸终更;
通义之符,滥叨详试。
适值宾贤而观国,又令主试于坤文。
既彻棘围,遂趋瓜戍。
伏念某赋资蹇浅,触事坎艰。
学术荒卑,弗知深造之以道;
技能谫薄,又非适用之谓才。
出幕十年,一登文石;
奉祠三载,半刺武冈
曾未满秩之间,倏奉专城之宠。
跨犍牂之徼,命与仇谋;
求牛羊之刍,心劳政拙。
得以理去,不自意全。
丙穴维舟,径欲归耕于谷口;
庚书传置,顾令改牧于峨眉
惟是四蜀之封疆,重在三苏之乡国。
然好文而慕权势,至今馀西汉之风;
其事守如古君臣,近世异北墉之记。
比缘兵溃,转觉民流。
厥既献贤能之书,甫及理愁恨之叹。
伋去谁守,犹幸滴博之云收;
超愿乞归,孰念玉关之人老。
兹盖伏遇某官箕裘辅弼,祉角君臣,精神峻乔岳之瞻,谈笑回狂澜之倒。
大钧播物,实细别于九流
直柄当权,亦曲成于万物。
有念一寒之蹇剥,已成十暑之睽离。
更以一麾,试之再鼓。
某敢不谨固封守,宣布中和?
江陵弘农,讵能及刘昆之政;
南阳上蔡,仰在中召父之规。
感悚惟深,敷陈罔既。
和答庞参军 明 · 金时习
 押词韵第七部 出处:梅月堂诗集卷之八
颜子守如愚,仲尼欲不言。
客来如问我,笑指松篁园。
有时细弹琴,和以三百篇
所乐复何事,前修无间然。
女萝倚松柏,千尺托夤缘。
欲效古人心,经史历历宣。
其如个物欲,对面阻关山
虚心自有得,万古犹当年。
请除素练听政奏779年5月12日 唐 · 颜真卿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三十六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孝德动天。
事踰前古。
德音俯降。
感咽载深。
臣伏守遗诏。
礼从易月。
祥禫变除。
仪注皆备。
若陛下未忍即吉。
更服练巾。
则遗诏不得奉行。
偫僚无以觐见。
伏乞俯顺人望。
仰遵先旨。
实大孝不亏。
万方幸甚。
臣职在典礼。
守如前。
无任恳迫之至。
护法论 北宋 · 张商英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
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以仁义忠信为道耶,则孔子固有仁义忠信矣;
以长生久视为道耶,则曰「夕死可矣」,是果求闻何道哉?
岂非大觉慈尊识心见性无上菩提之道也?
不然,则列子何以谓「孔子曰:『丘闻西方有大圣人,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荡荡乎,民无能名焉』」?
列子孔子者也,而遽述此说,信不诬矣。
孔子,圣人也,尚尊其道。
而今之学孔子者,未读百十卷之书,先以排佛为急务者,何也?
岂独孔子尊其道哉,至于上下神祇,无不宗奉。
矧兹凡夫,辄恣毁斥,自昧己灵,可不哀欤!
韩愈曰:「夫为史者,不有人祸,则有天刑,岂可不畏惧而轻为之哉」!
盖为史者采摭人之实迹,尚有刑祸,况无故轻薄,以毁大圣人哉?
且兹人也,无量劫来,沈沦诸趣,乘少善力,而得此身,寿夭特未定也,纵及耳顺、从心之年,亦暂寄人间耳。
以善根微劣,不能亲炙究竟其道,须臾老之将至
虚生浪死之人,自可悲痛;
何暇更纵无明业识,造端倡始,诱引后世阐提之党,背觉合尘,同入恶道?
罪萃厥身,可不慎哉!
且佛何求于世,但以慈悲广大,愿力深重,哀见一切众生,往来六道,受种种苦,无有已时。
故从兜率天宫,示现净饭国王之家,为第一太子,道德文武,端严殊特,于圣人中,而所未有。
于弱冠之年,弃金轮宝位,出家修道,成等正觉,为天人师
随机演说三乘五教,末后以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付嘱摩诃迦叶,为教外别传,更相传授,接上根辈。
故我本朝太宗皇帝之序《金刚般若》也,则曰:「叹不修之业薄,伤强执之愚迷,非下士之所知,岂浅识之能究」。
大哉圣人之言,深可信服。
一从佛法东播之后,大藏教乘,无处不有,故余尝谓欲排其教,则当尽读其书,深求其理,摭其不合吾儒者,与学佛之尤者折疑辨惑,而后排之可也。
今不通其理而妄排之,则是斥鴳笑鹍鹏,朝菌轻松耳。
欧阳修曰「佛者善施无验不实之事」,盖亦未之思耳。
尝原人之造妄者,岂其心哉?
诚以赒急饥寒,茍免患难而已,佛者舍其至贵极富,为道忘身,非饥寒之急?
无患难可免,其施妄也,何所图哉?
若以造妄垂裕其徒,凡夫尚知「我躬不阅,遑恤我后」,而佛岂不知耶?
古今世人,有稍挟欺绐者,必为众人所弃,况有识之贤者乎?
若使佛有纤毫妄心,则安能俾其佛教,绵亘千古,周匝十方,天龙神鬼无不倾心,菩萨罗汉更相弘化
试此论之,有诈妄心者,求信于卑凡下愚,尚不可得,况能摄伏于具神通之圣人哉?
经云:「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诳语者」。
又云「诸佛如来无妄语者」。
信哉斯言,明如皎日!
孟子曰:「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
余则曰:「诵佛之言,行佛之行,是佛而已矣,何慊乎哉」!
佛祖修行,入道蹊径,其捷如此,而人反以为难,深可闵悼。
撮其枢要,戒、定、慧而已。
若能持戒,决定不落三涂;
若能定力,决定功超六欲;
若能定慧圆明,则达佛知见,入大乘位矣,何难之有哉?
《诗》云:「德輶如毛,民鲜克学之」。
其是之谓乎!
韩愈大颠论议,往复数千言,卒为大颠一问曰:「公自揣量学问知识,能如晋之佛图澄乎?
能如姚秦罗什乎?
能如萧梁之宝志乎」?
曰:「吾于斯人,则不如矣」。
大颠曰:「公不如彼明矣。
而彼之所从事者,子以为非,何也」?
不能加答,其天下之公言乎!
佛岂妨人世务哉?
《金刚般若》云:「是故如来说一切法,皆是佛法」。
《维摩经偈》云:「经书咒禁术,工巧诸伎艺。
尽现行此事,饶益诸群生」。
《法华经》云:「资生业等,皆顺正法」。
傅大士、庞道元岂无妻子哉?
若也身处尘劳,心常清净,则便能转识为智。
犹如握土成金,一切烦恼,皆是菩提,一切世法,无非佛法。
若能如是,则为在家菩萨、了事凡夫矣,岂不伟哉?
欧阳修曰「佛为中国大患」,何言之甚欤,岂不尔思!
凡有害于人者,奚不为人所厌而天诛哉?
安能深根固蒂于天下也?
桀、纣为中国天子,害迹一彰,而天下后世共怨之。
况佛远方上古之人也,但载空言,传于此土,人天向化,若偃风之草,茍非大善大慧,大利益,大因缘,以感格人天之心者,畴克尔耶?
「一切重罪,皆可忏悔;
谤佛法罪,不可忏悔」。
诚哉是言也!
谤佛法则是自昧其心耳,其心自昧,则犹破瓦不复完,灰烬不重木矣,可忏悔哉?
佛言「唯有流通佛法,是报佛恩」。
今之浮图,虽千百中无一能髣髴古人者,岂佛法之罪也,其人之罪。
虽然如是,礼非玉帛而不表,乐非钟鼓而不传,非藉其徒,以守其法,则佛法殆将泯绝无闻矣,续佛寿命何赖焉?
滥其形服者,诛之自有鬼神矣,警之自有果报矣,威之自有刑宪矣,律之自有规矩矣,吾辈何与焉?
然则是言也,余至于此,卒存二说。
苏子瞻尝谓余曰:「释氏之徒,诸佛教法所系,不可以庶俗待之。
或有事至庭下,则吾徒当以付嘱流通为念,与之阔略可也」。
曾逢原作郡时,释氏有讼者,阅实其罪,必罚无赦,或有勉之者,则曰:「佛法委在国王大臣,若不罚一戒百,则恶者滋多。
当今之世,欲整齐之,舍我辈其谁乎」?
余考二公之言,则逢原所得多矣。
其有不善者,诚可恶也,岂不念皇恩度牒,不与征役者,人主之惠哉?
岂不念古语有云「一子出家,九族生天」哉?
岂不念辞亲弃俗当为何事哉?
岂不念光阴易往而道业难成哉?
岂不念道眼未明而四恩难报哉?
岂不念行业不修而滥膺恭敬哉?
岂不念道非我而谁哉?
岂不念正法将坠而魔法增炽哉?
盖昔无著遇文殊时,已有凡圣同居、龙蛇混杂之说,况今去圣逾远,求其纯一也,不亦难乎?
然念大法所寄,譬犹披沙拣金,裒石攻玉,纵于十斛之沙得粒金,一山之石得寸玉,尚可以为世珍宝也。
非特学佛之徒为然。
孔子之时,已分君子儒、小人儒矣,况兹后世服儒服者,岂皆孔、孟、颜、闵者哉?
虽曰学者求为君子,安能保其皆为君子耶
历观自古巨盗奸臣,强叛猾逆,率多高才博学之士,岂先王圣教之罪欤?
岂经史之不善欤?
由此喻之,末法像教之僧,败群不律者,势所未免也。
韩愈曰:「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汉时流入中国,上古未曾有也。
黄帝已下、文武已上,举皆不下百岁,后世事佛渐谨,年代尤促」。
陋哉,之自欺也!
岂不闻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
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西夷之人也」。
舜与文王,皆圣人也,为法于天下后世,安可夷其人、废其法乎?
况佛以净饭国王,为南赡部洲之中,而非夷也。
若以上古未尝有而不可行,则蚩尤、瞽瞍生于上古,周公、仲尼生于后世,岂可舍衰周之圣贤,而取上古之凶顽哉?
而又上古野处穴居,茹毛饮血,而上下宇、钻燧改火之法起于后世者,皆不足用也。
若谓上古寿考,而后世事佛渐谨,而年代尤促者,窃铃掩耳之论也。
岂不知外丙二年仲壬四年之事乎?
岂不知孔鲤、颜渊、冉伯牛之夭乎?
又《书·无逸》曰:「自时厥后,亦罔或克寿,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
彼时此方未闻佛法之名
自汉明佛法至此之后,二祖大师百单七岁,安国师百二十八岁,赵州和尚七百二十甲子,岂佛法之咎也?
又曰「如彼言可凭,则臣家族合至灰灭」,此亦自蔽之甚也。
佛者大慈大悲,大喜大舍自他无间,冤亲等观。
如提婆达多,种种侵害于佛,而终怜之,受记作佛。
而后世若求喜怒祸福以为灵,则是邀祭祀之小小鬼神矣,安得谓之大慈悲之父乎?
世间度量之人,尚能遇物有容,犯而不校,况心包太虚、量廓沙界之圣人哉?
信与不信,何加损焉!
佛者如大医王,善施法药,有疾者信而服之,其疾必瘳;
其不信者,盖自弃耳,岂医王之咎哉!
夏虫不可语冰霜,井蛙不可语东海,吾于韩愈见之矣。
若谓事佛促寿,则毁佛者合当永寿,后世之人,排佛者故多矣。
士庶不足道也,如唐武宗会昌五年八月下旬废教,至六年三月初,才及半年而崩者,此又何也?
唐李白、杜甫、卢仝、李翱之辈,韩愈亦自知其不及矣,然诸子亦未尝排佛,亦不失高名也。
众人之情,莫不好同而恶异,是此而非彼。
且世之所悦者,纷华适意之事,释之所习者,简静息心之法,此其所以相违于世也。
诸有智者,当察其理之所胜,道之所在,又安可不原彼此之是非乎?
林下之人,食息禅燕,所守规模,皆佛祖法式,古今依而行之,举皆證圣成道,每见讥于世者,不合俗流故也。
佛之为法,甚公而至广,又岂止缁衣祝发者得私为哉?
故唐相裴公美序《华严法界观》云:「世尊初成正觉,叹曰:『奇哉一切众生,具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而不證得』。
于是称法界性,说《华严经》,佛之随机接引,故多开遮权变,不可执一求也」。
欧阳永叔曰:「无佛之世,诗书雅颂之声,其民蒙福如此」。
永叔好同恶异之心,是则是矣,然不能通方远虑,何其隘哉!
若必以结绳之政施之于今,可乎?
殊不知天下之理,物希则贵。
若使世人举皆为儒,则孰不期荣?
孰不谋禄?
期谋者众,则争竞起;
争竞起,则妒忌生;
妒忌生,则褒贬胜;
褒贬胜,则雠怨作;
雠怨作,则挤陷多;
挤陷多,则不肖之心无所不至矣。
不肖之心无所不至,则为儒亦不足为贵矣。
非特儒者为不足贵也,士风如此,则求天下之治也亦难矣。
佛以其法,付嘱国王大臣,不敢自专也,欲使其后世之徒,无威势以自尊,隆道德以为尊,无爵禄以自活,依教法以求活。
乞食于众者,使其折伏憍慢,下心于一切众生。
又《维摩经》:「佛令迦叶前往问疾,迦叶忆念昔于贫里,而行乞食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大迦叶,有慈悲心,而不能普舍豪富,从贫乞也』」。
肇法师注云:「迦叶以贫人,昔不植福,故生贫里。
若今不积善,后复弥甚。
慜其长苦故,多就乞食」。
又曰:「见来求者,为善师想」。
什法师注云:「本无施意,因彼来求,发我施心,则为我师,故为善师想也」。
不畜妻子者,使其事简累轻,道业易成也;
易其形服者,使其远离尘垢,而时以自警也。
惜乎窃食其门者,志愿衰劣,不能企及古人,良可叹也。
且导民善世,莫盛乎教;
穷理尽性,莫极乎道。
彼依教行道,求至乎涅槃者,以此报恩德,以此资君亲,不亦至乎?
故后世圣君,为之建寺宇,置田园,不忘付嘱,使其安心行道,随方设化,名出四民之外,身处六和之中。
其戒净,则福荫人天;
其心真,则道同佛祖。
原其所自之,皆吾君之赐也。
茍能以禅律精修,于天地无愧,表率一切众生,小则迁善远罪,大则悟心證圣,上助无为之化,密资难报之,则不谬为如来弟子矣。
茍违佛祖之戒,滥膺素餐,罪岂无归乎!
上世虽有三武之君,以徇邪恶下臣之请,锐意剪除,既废之后,随而兴。
犹霜风之肃物也,亦暂时矣。
后有之譬,欲尽歼草木者,能使后无则可矣;
茍知后有,则何苦自当其恶,而彰彼为善也,于己何益哉?
余尝观察其徒,中间有辞荣舍富者,俊爽聪明者,彼亦不知富贵可乐,春色可喜,肥鲜之甘,车服之美,而甘心于幽深阒寂之处,藜羹韦布,仅免饥寒,纵未能大达其道,是必渐有所自得者欤。
议者深嫉其徒不耕而食,亦人知其一,而莫知其他也。
岂不详观通都大邑,不耕而食者十居七八。
以至山林江海之上,草窃奸宄;
市廛邸店之下,娼优厮役;
僻源邪径之间,欺公负贩;
神祠庙宇之中,师童巫祀者皆然也,何独至于守护心城者而厌之哉?
今户籍之民,自犁锄者,其亦几何?
释氏有刀耕火种者,栽植林木者,灌溉蔬果者,服田力穑者矣。
岂独今也,如古之地藏禅师,每自耕田,尝有语云:「诸方说禅浩浩地,争如我这里种田博饭吃」。
百丈惟政禅师命大众开田,曰:「大众为老僧开田,老僧为大众说大法义」。
大智禅师曰:「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沩山仰山曰:「子今作得个什么事」?
仰山曰:「锄得一片地,种得一畬」。
沩山曰:「子可谓不虚过时光」。
断际禅师每集大众栽松洞山聪禅师常手植金刚岭松,故今丛林普请之风尚存焉。
释氏虽众,而各止一身,一粥一饭,补破遮寒,而其所费亦寡矣。
且其既受国恩,绍隆三宝,而欲复使之为农,可乎?
况其田园随例常赋之外,复有院额科敷、官客往来,种种供给,岁之所出,犹于编民之多也。
其于公私,何损之有!
余尝疾今官有劝农之虚名,而挟抑农之实患。
且世之利用,茍有益者,不劝而人自趋矣。
今背公营私者,侵渔不已,或夺其时,作不急之务,是抑之也,何劝之有?
今游惰者十常七八,耕者十止二三。
耕者虽少,若使常稔,则菽粟亦如水火矣。
近岁或旱或潦,无岁无之,四方之稼,秀而不实者,岁常二三,甚者过半,亦岂为耕者少而粮不足哉?
老子曰:「我无为而民自富」。
茍无以致和气而召丰年,虽多耕而奚以为?
岁之丰凶,系乎世数,意其天理亦自有准量与。
常丰,谷贱,耕者少,此灼然之理。
僧者,佛祖所自出也,有苦行者,有密行者,各人有三昧,随分守常德,孜孜于戒律,念念在定慧。
舍人之所难舍,能行人之所不能行,外富贵若浮云,视色声如谷响,求道则期大悟而后已,惠物则念众生而不忘。
今厌僧者,其厌佛祖乎。
佛以持戒当行孝,不杀不盗,不淫不妄,不茹荤酒,以此自利利他,则仁及含灵耳,又岂现世父母哉?
盖念一切众生,无量劫来皆曾为己父母宗亲,故等之以慈,而举期解脱,以此为孝,不亦优乎?
且聪明不能敌业,富贵岂免轮回?
铜山奚补于馁亡,金穴靡闻于长守。
余忝高甲之第,仕至圣朝宰相,其于世俗名利何慊乎哉!
拳拳系念于此者,为其有自得于无穷之乐也。
重念人生幻化,不啻浮泡之起灭。
于兹五蕴完全之时,而不闻道,可不惜哉!
若世间更有妙道,可以印吾自肯之心,过真如、涅槃者,吾岂不能舍此而趋彼
恶贫欲富,畏死欣生,饮食男女,田园货殖之事,人皆知之,君子不贵也,所贵也者,无上妙道也。
或谓余曰:僧者毁形遁世之人,而子助之何多哉」?
余曰:余所存诚者,佛祖遗风矣,岂恤乎他哉?
子岂不闻孟子言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
孰谓巾发而娶者,必为孝子贤人?
今世俗之间,博弈饮酒,好勇斗狠,以危父母者,比比皆是也,又安相形而不论心哉?
前辈有作《无佛论》者,何自蔽之甚也!
今夫日月星辰,雷霆风雨,昭昭然在人耳目,岂无主张者乎?
名山大川,神祇庙貌,可谓无乎?
世间邪精魍魉,小小鬼神,犹尚恪然信其是有,何独至于佛而疑之?
旷大劫来,难行苦行,成等正觉,为圣中至圣,人天法王
明极法身,充满沙界,而谓之无,可乎哉?
《大集经》云:「商主天子问:『佛在世之日,有所供养,世尊是受者,而施者获福。
世尊灭后,供养形像,谁为受者』?
佛言:『诸佛,如来法身也,若在世,若灭后,所有供养,其福无异』」。
《华严》亦云:「佛以法为身,清净如虚空」。
虽然诸佛而名其道,盖善权方便、接引之门耳,若必谓之无,则落空见外道,断见外道,自昧自弃,可悲也矣。
如云门大师云:「我当时若见,一捧打杀与狗子吃者」。
此大乘先觉之人解粘去缚、遣疑破执而已,岂初学者可躐等哉!
此可与智者道,不可与愚者语。
其教之兴也,恢弘之则有具神通之圣人,信向之则有大根器之贤哲,以至天地鬼神之灵,无不景慕,岂徒然哉?
大抵所尚必从其类,拟之必从其伦,般若正知,菩提真见,岂凡庸之人所能睥睨哉!
同安察云:「三贤尚未明斯旨,十圣那能达此宗」?
缘觉辟支、四果声闻尚不与其列,况其下者乎?
在圣则为大乘菩萨,在天则为帝释梵王,在人则为帝王公侯。
上根大器、功成名遂者,在僧俗中亦必宿有灵骨,负逸群超世之量者,方能透彻。
故古德云:「闻而不信,尚结佛种之因;
学而未成,犹益人天之福」。
惜乎愚者昧而不能学,慧者疑而不能至。
间有世智辩者,必为功名所诱,思日竞辰,焚膏继晷,皇皇汲汲然,涉猎六经子史,急目前之应对尚且不给,何暇分阴及此哉?
或有成名仕路者,功名汩其虑,富贵荡其心,反以此道为不急,罔然置而不问不觉。
光阴有限,老死忽至。
临危凑亟,虽悔奚追!
世有大道远理之如此也,而不窥其涯涘者,愧于古圣贤多矣,既不闻道,则必流浪生死,散入诸趣,而昧者甘心焉,是谁之过与?
嵩岳圭禅师云:「佛有三能、三不能。
佛能空一切相,成万法智,而不能即灭定业;
佛能知群有性,穷亿劫事,而不能化导无缘;
佛能度一切有情,而不能尽众生界。
是谓三能三不能也」。
今有心愤愤,口悱悱,闻佛似寇雠,见僧如蛇虺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且佛尚不能化导无缘,吾如彼何哉?
议者皆谓梁武奉佛而亡国,盖不探佛理者,未足与议也。
国祚之短长,世数之治乱,吾不知其然矣。
尧舜大圣,而国止一身,其禅位者,以其子之不肖而后禅也。
其子之不肖,岂天罪之与?
自开辟至汉明帝以前,佛法未至于此,而国有遇难者何也?
唐张燕公所记梁朝四公者,能知天地鬼神变化之事,了如指掌,而昭明太子亦圣人之徒也。
且圣者以治国治天下为绪馀耳,岂无先觉之明,而慎择可行之事,以告武帝哉?
盖定业不可逃矣。
呜呼!
定业之不可作也,犹水火之不可入也,其报之来,若四时之无爽也。
如西土师子尊者,此土二祖大师,皆不免也。
又岂直师子、二祖哉?
释迦如来,尚且不免金锵马麦之报,况初学凡夫哉?
也者,改往修来矣。
且宿业既还已,则将来之善,岂舍我哉?
今夫为女形者,实劣于男矣,遽欲奉佛而可亟变为男子乎?
必将尽此报身,而愿力有待于来世乎?
武寿高九十,不为不多,以疾而卒,不至大恶。
但舍身之谬,以其先见祸兆,筮得《乾》卦「上九」之变,取其贵而无位、高而无民,以此自卑,欲图弭灾召福者。
梁武自谬尔,于佛何有哉?
梁武小乘根器,专信有为之果,兹其所以不遇达磨之大法也。
过信泥迹、执中无权者,亦其定业使之然乎?
但圣人创法,本为天下后世,岂为一人设也。
孔子曰「仁者寿」,而力称回之为仁,而回且夭矣,岂孔子之言无验与?
盖非为一人而言也。
梁武之奉佛,其类回之为仁乎?
侯景兵至,而集沙门念《摩诃般若波罗蜜》者,过信泥迹,而不能宜适变也。
亦犹后汉向诩,张角作乱,诩上便宜,颇多讥刺左右,不欲国家兴兵,但遣将于河上,北向读《孝经》,贼则当自消灭。
又如《后汉·盖勋传》:中平元年北地、羌胡与边章等寇乱陇右,扶风宋枭为守,患多寇叛,谓勋曰:「凉州寡于学术,故屡多反暴,今欲多写《孝经》,令家家习之,庶或使人知义」。
此亦用之者不善也,岂《孝经》之罪与!
抑又安知武帝前定之业祸不止此,由作善以损之,故能使若是之寿也?
尝以社稷存亡久近问于志公,公自指其咽示之,盖谶侯景也。
公临灭时武帝又复询诘前事,志公曰:「贫僧塔坏,陛下社稷随坏」。
公灭后,奉敕造塔已毕,武帝忽思曰:「木塔其能久乎」?
遂命撤去,改创以石塔,贵图不朽,以应其记。
拆塔才毕,侯景兵已入矣。
至人岂不前知
安世高、帛法祖之徒,故来毕前世之对,不远千里,自投死地者,以其定业不可逃也。
如晋郭璞,亦自知其不免,况识破虚幻、视死如归者乎?
岂有明知宿有所负,而欲使之避拒茍免哉!
欧阳永叔《跋万回神迹记碑》曰:「世传道士老子云:佛以神怪祸福,恐动世人,俾皆信向,故僧尼得享丰饶。
而吾老子高谈清净,遂使我曹寂寞」。
此虽鄙语,有足采也。
永叔之是其也,亦小有才,而未达通方之大道者与,不揣其本之如此也。
神怪祸福之事,何世无之,但儒者之言,文而略耳。
又况真学佛者,岂以温饱为哉,本以求无上菩提,出世间之大法耳。
道士是亦弃俗人也,若以出家求道,则不以寂寞为怨;
若以图脯啜为心,则不求出离,不念因果,世间万途,何所不可哉?
或为胥徒,或习医卜,百工技艺,屠沽负贩,皆可为也,弃此取彼孰禦焉。
唐太宗方四岁时,已有神人见之曰:「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必能济世安民」。
及其未冠也,果然建大功业,亦可谓大有为之君矣。
欧阳修但一书生耳,其《唐书》也,以私意臆说,妄行褒贬,比太宗为中才庸主,而后世从而和之,无敢议其非者。
呜呼!
学者随世高下,而欧阳修独得专美于前,诚可叹也。
作史者固当「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
而修之编史也,唐之公卿好道者甚多,其与禅衲游、有机缘事迹者,举皆削之。
及其致仕也,以「六一居士」而自称,何也?
以「居士」自称,则知有佛矣;
知有而排之,则是好名而欺心耳,岂为端人正士乎?
今之恣排佛以沽名者亦多矣,如唐柳子厚移书韩退之不须力排二教,而退之集无答子厚书者,岂非韩公知其言之当而默从之,故不复与之辩论也?
近世王逢原作补书。
鄙哉逢原,但一孤寒庸生耳,何区区阐提之甚也?
退之岂不能作一书,而待后人补也?
其不知量也如此!
汉唐以来,王公侯奉佛者,不可胜计也,岂害其为贤圣哉。
余尝谓欧阳修曰:「道先王之言,而作嚚讼匹夫之见。
今匿人之善,偏求其短,以攻刺之者,嚚讼匹夫也。
公论天下后世之事者,可如是乎」?
甚哉,欧阳修之自蔽也!
而欲蔽于人,又欲蔽天下后世,幸其私臆之流言,终必止于智者。
虽见笑于通方博古之士,而未免诱惑于躁进狂生耳。
如斯人也,使之侍君,则佞其君绝佛种性,断佛慧命
与之为友,则导其友戕贼真性,奔竞虚名。
终身不过为一聪明凡夫矣,其如后世恶道何?
乎,将谓世间更不别有至道妙理,止乎如此缘饰些小文章而已,岂非庄生所谓河伯自多于水,而不知复有海乎?
若也使其得志,则使后世之人永不得闻旷劫难逢之教,超然出世之法,岂不哀哉!
岐人天之正路,瞎人天之正眼,昧因果之真教,浇定慧之淳风,无甚于也。
余尝观欧阳修之书尺,谍谍以忧煎老病自悲,虽居富贵之地,戚戚然若无容者。
观其所由,皆真情也,其不通理性之明验与。
由是念之,大哉真如圆顿之道,岂僻隘浅丈夫之境界哉!
六道轮回,三途果报,由自心造,实无别缘。
谓彼三途六道自然而然者,何自蔽之甚也。
一失人身,悔将何及。
三界万法,非有无因而妄招果;
茍不顾因果,则是自欺其心;
自欺其心,则无所不至矣。
近世伊川程颢谓「佛家所谓出世者,除是不在世界上行,为出世也」。
士大夫不知渊源而论佛者,类如此也。
殊不知色、受、想、行、识,世间法也;
戒、定、慧、解脱、解脱知见,出世间法也。
学佛先觉之人,能成就通达出世间法者,谓之出世也。
稍类吾儒之及第者,谓之登龙折桂也,岂其真乘龙而握哉?
佛祖应世,本为群生,亦犹吾教圣人吉凶与民同患,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岂以不在世界上行为是乎?
超然自利而忘世者,岂大乘圣人之意哉?
然虽如是,伤今不及见古也,可为太息。
古之出世如青铜钱,万选万中,截琼枝寸寸是玉,析栴檀片片皆香。
今则鱼目混珠,薰莸共囿,羊质虎皮者多矣,遂致玉石俱焚
古人三二十年,无顷刻间杂用身心,念念相应,如鸡伏卵。
寻师访友,心心相契,印印相證。
琢磨淘汰,净尽无疑。
晦迹韬光,陆沈于众。
道香果熟,诸圣推出,为人天师,一言半句,耀古腾今,万里同风,千车合辙。
今则习口耳之学,裨贩如来,披师子皮,作野干行,时似悟,对境还迷。
守如尘俗之匹夫,略无愧耻,公行贿赂,密用请托,劫掠常住,交结权势,佛法凋丧,大率缘此,得不为尔寒心乎?
余尝爱本朝王文康公著《大同论》,谓儒、道、释之教,沿浅至深,犹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诚确论也。
余辄是而详之。
余谓:群生失真迷性,弃本逐末者,病也;
三教之语以驱其惑者,药也。
儒者治外,而佛者治内;
儒者该博,而佛者简易。
儒者使之求为君子者,治皮肤之疾也;
道书使之日损、损之又损者,治血脉之疾也;
释氏直指本根、不存枝叶者,治骨髓之疾也。
其无信根者,膏肓之疾,不可救者也。
儒者言性,而佛见性;
儒者劳心,而佛者安心;
儒者贪著,而佛者解脱;
儒者喧哗,而佛者纯静;
儒者尚势,而佛者忘怀;
儒者争权,而佛者随缘;
儒者有为,而佛者无为;
儒者分别,而佛者平等;
儒者好恶,而佛者圆融;
儒者望重,而佛者念轻;
儒者求名,而佛者求道;
儒者散乱,而佛者观照;
儒者治外,而佛者治内;
儒者该博,而佛者简易;
儒者进求,而佛者休歇。
不言儒者之无功也,亦静躁之不同矣。
老子曰:「常无欲,以观其妙」。
犹是佛家金锁之难也,同安察云「无心犹隔一重关」,况著意以观妙乎?
老子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
佛则虽见可欲,心亦不乱,故曰利、衰、毁、誉、称、讥、苦、乐八法之风,不动如来,犹四风之吹须弥也。
老子曰「弱其」,佛则立大愿力。
老以玄牝为天地之根;
佛则曰「若人欲识佛境界,当净其意虚空,外无一法而建立」。
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老以抱一专气、知止不殆、不为而成、绝圣弃智,此则正是《圆觉》作、止、任、灭之四病也。
老曰「去彼取此」,释则圆同太虚,无缺无馀,良由取舍,所以不如。
老曰「吾有大患,为吾有身」;
文殊师利则以身为如来种,肇法师解云:「凡夫沈沦诸趣,为烦恼所蔽,进无寂灭之欢,退有生死之畏,故能发迹尘劳,标心无上,植根生死,而敷正觉之华。
盖幸得此身,而当勇猛精进,以成办道果。
高原陆地,不生莲华,卑湿淤泥,乃生此花。
是故烦恼泥中,乃有众生起佛法耳」。
老曰「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释则曰「离色求观非正见,离声求听是邪闻」。
老曰「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
释则曰「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
老曰「智慧出,有大伪」;
佛则无碍净慧,皆从禅定生,以大智慧到彼岸。
老曰「我独若昏,我独闷闷」;
《楞严》则以明极为如来,三祖则曰「洞然明白」,大智则曰「灵光洞耀,迥脱根尘」。
老曰「道为物也,唯恍唯惚。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释则务见谛明了,自肯自重。
老曰「道法自然」;
楞伽则曰「前圣所知,转相传授」。
老曰「物壮则老,是谓非道」;
佛则一念普观无量劫,无去无来亦无住。
以谓道无古今,岂有壮老?
人之幼身亦老也,岂谓少者是道,老者非道乎?
老则坚欲去兵,佛则以一切法皆是佛法。
老曰「道之出言,淡乎其无味」;
佛则云「信吾言者,犹如食蜜,中边皆甜」。
老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
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
若据宗门,中则勤而行之,正是下士,为他以上士之士,两易其语。
老曰「塞其穴,闭其门」;
释则属造作以为者败,执者失,又成落空。
老欲去智愚民,复结绳而用之;
佛则以波罗蜜,变众生业识为方便,换名不换体也。
不谓老子无道也,亦浅奥之不同耳。
虽然,三教之书,各以其道善世砺俗,犹鼎足之不可缺一也。
若依孔子行事,为名教君子;
老子行事,为清虚善人,不失人天可也。
若曰尽灭诸累,纯其净本然之道,则吾不敢闻命矣。
余尝喻之:读儒书者,则若趋炎附灶而速富贵;
读佛书者,则若食苦咽涩而致神仙,其初如此,其效彼。
富贵者未死已前,温饱而已,较之神仙,孰为优劣哉?
儒者但知孔孟之道而排佛者,舜犬之谓也。
舜家有犬,尧过其门而吠之。
是犬也,非谓舜之善而尧之不善也,以其所常见者舜,而未常见者尧也。
《吴书》云:吴主孙权尚书令阚泽曰:「孔丘、老子得与佛比对否」?
阚泽曰:「若将孔、老二家比校佛法,远之远矣。
所以然者,孔、老设教,法天制用,不敢违天;
诸佛说教,诸天奉行,不敢违佛。
以此言之,实非比对明矣」。
吴主大悦。
或曰:佛经不当誇示诵习之人必获功德。
盖不知诸佛如来,以自得自證诚实之语,推己之验,以及人也,岂虚言哉?
诸经皆云以无量珍宝布施,不及持经句偈之功者,盖以珍宝住相布施,止是生人天中福报而已;
若能持念,说修行,或于诸佛之道一言见谛,则心通神会,见谢疑亡,了物我于一如,彻古今于当念,则道成正道,觉齐佛觉矣,孰盛于此哉?
儒岂不曰「为其事而无其功者,髡未尝睹也」。
或曰「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
《语》不云乎「学也,禄在其中矣」;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书》曰「作善降祥」。
此亦必然之理也。
岂吾圣人妄以禄与庆祥誇示于人乎?
或曰:诵经以献鬼神者,彼将安用?
余曰:子固未闻财施犹轻,法施最重。
古人盖有远行,临别不求珍宝,而乞一言以为惠者。
晏子一言之讽,而齐侯省刑;
景公一言之善,而荧惑退舍。
吾圣人之门弟子,或问孝,或问仁,或问政,或问友,或问事君,或问为邦,有得一言长善救失,而终身为君子者矣。
此止终身治世之语耳,比之如来大慈法施,诚谛之语,感通八部龙天,震动十方世界,或向一言之下心地开明,一念之间性天朗彻,高超三界,颖脱六尘,清凉身心,剪拂业累,契真达本,入圣超凡,得意生身,自然无碍,随缘作主,遇缘即宗,先得菩提,次行济度,世间之法,复有过此者乎?
一切鬼神,各欲解脱其趣,其于如来称性实谈,欣戴护持也宜矣。
又况佛为无上法王,金口所说,圣教灵文,一诵之则为法轮转地。
夜叉唱空,报四天王,天王闻已,如是展转,乃至梵天,通幽通明,龙神悦怿。
犹若纶言诞布,诏令横流,寰宇之间,孰不钦奉?
又况佛为四生慈父,其子,奚忍不从?
诵经之功,其旨如此。
教中云:若能七日七夜心不散乱者,随其所作,定有感应。
若形留神往,外寂中摇,则寻行数墨而已,何异春禽昼啼,秋虫夜鸣,虽百万遍,果何益哉!
余谓耿恭拜井而出泉,鲁阳挥戈而驻日,诚之所感,只在须臾,七日之期,尚为差远。
十千之鱼,得闻佛号,而为十千天子;
五百之蝠,因乐法音,而为五百圣贤。
蟒因忏而生天,龙闻说法而悟道。
古人岂欺我哉!
三藏教乘者,权教也,实际理地者,唯此一事实也。
唯佛世尊是究竟法,而一切法者,为众生设也。
今不藉权教,启迪初机,而遽欲臻实际理地者,不亦见弹而思鸮炙乎?
此善惠大士所谓「渡河须用筏,到岸不须船」也,其不然乎!
佛法化度世间,青天白日,而迷者不信,是犹盲人不见日月也,岂日月之咎哉!
但随机演说,方便多门未易究耳。
学者人习射,久久方中。
柏大士云:「存却败,放逸全乖,急亦不成,缓亦不得,但知不休,必不虚弃」。
白乐天宽禅师:「无无證,何异凡夫」?
师曰:「凡夫无明,二乘执著,离此二病,是曰真修。
真修者不得勤,不得忘,勤则近执著,忘则落无明,此为心要耳」。
此真初学入道之法门也。
或谓佛教有施食真言,能变少为多,七粒变十方之语,岂有是理?
余曰:「不然。
子岂不闻勾践一器之醪,而众军皆醉;
栾巴一噀之酒,而蜀川为雨?
心灵所至,而无感不通,况托诸佛广大愿力,廓其善心,变少为多,何疑之有?
妙哉,佛之知见广大深远,具六神通。
唯其具宿命通,则一念超入于多劫;
唯其具天眼通,则一瞬遍周于沙界。
且如阿那律小果声闻尔,唯具天眼一通,尚能大千世界,如掌中,况佛具真天眼乎?
舍利弗亦小果声闻尔,于弟子中但称智慧第一,尚能人根器,至八千大劫,况佛具正遍知乎?
唯其知见广大深远,则说法亦广大深远矣,又岂凡夫思虑之所能及哉!
试以小喻大。
是人也,有大明者,有极愚鲁者。
明者,于上古兴亡治乱之迹,六经子史之论,事皆能知。
至于海外之国,虽不及到,及可观书以知之。
极愚鲁者,诚不知也,又安可以彼知者为诞也?
一自佛法入此之后,间有圣人出现,流通辅翼。
试摭众人耳目之所闻见者论之。
如观音菩萨示现于唐文宗朝,泗洲大圣出现于唐高宗朝。
婺州义乌傅大士齐建武四年乙丑五月八日生时,有天竺僧嵩头陀来谓曰:「我昔与汝毗婆尸佛所同发誓愿,今兜率天宫衣钵见在,何日当还」。
命大士临水观形,见有圆光宝盖。
大士曰:「度生为急,何思彼乐乎」?
行道之时,常见释迦金粟、定光三如来,放光袭其体。
虢州阌乡万回法云公者,生于唐贞观六年五月五日
有兄万年,久征辽左
相去万里,母程氏思其信音。
早晨告母而往,至暮持书而还。
丰干禅师,居常骑虎出入,寒山、拾得为之执侍。
明州奉化布袋和尚,坐亡于岳林寺,而复现于他州。
宋太始初志公禅师,乃金城宋氏之子。
数日不食无饥容,语多灵应
晋石勒时佛图澄,掌中照映千里。
镇州善化临终之时,摇铃腾空而去。
五台邓隐峰,遇官兵吴元济交战,飞锡乘空而过,两军遂解。
嵩岳戒法元圭禅师仰山释迦,有罗汉来参,并受二王戒法破灶堕之类,皆能證果鬼神。
达磨大师一百五十馀岁,灭于后魏孝文帝太和十九年,葬于熊耳山
后三岁,魏宋奉使西域,遇于葱岭,携一革履,归西而去。
孝庄闻奏,启坟观之,果只一履存焉。
文珠师利灭度后,四百年犹在人间。
天台南岳,罗汉所居,应供人天,屡显圣迹。
汀州南安岩主,灵异颇多。
潭州华林善觉禅师武宁新兴严阳尊者,俱以虎为侍从
道宣律师持律精严,感毗沙门天王之子为护戒神,借得天上佛牙,今在人间。
徽宗皇帝初登极时,因取观之,舍利隔水晶匣,落雨点。
故《太平盛典》有御制颂云:「大士释迦文,虚空等一尘。
有求皆感应,无刹不分身。
玉莹千轮,金刚百炼新。
我今敬礼,普愿济群伦」。
皇帝知余好佛,而尝为余亲言其事。
前所摭诸菩萨圣人,皆学佛者也。
余所谓若使佛有纤毫妄心,则安能摄伏于具神通圣人也?
释有如弥天道安、东林慧远、生、融睿,陈慧荣、隋法显梁法云、智文之徒,皆日记数万言,讲则天华坠席,顽石点头,亦岂常人哉。
李长者、龙居士,非圣人之徒欤?
孙思邈写《华严经》,又请僧诵《法华经》。
吕洞宾参禅设供。
彼神仙也,岂肯妄为无益之事乎?
况兹凡夫,敢恣毁斥?
但佛之言,表事表理,有实有,或半或满,设渐设顿,各有攸当,茍非具大信根,未能无惑。
亦犹吾儒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而《春秋》石言于晋,神降于莘
《易》曰:「见豕负涂,载鬼一车」。
此非神怪而何?
孟子不言利,而曰「善教得民财」,于宋受兼金,此非利而何?
盖圣人之言,从权适变,有反常而合道者,又安可以前后异同之言议圣人也?
诸同志者,幸于佛祖之言详披谛信,真积力久,自当證之,方验不诬。
天下人非之,而吾欲正之,正孟子所谓「一薛居州,独宋王何」。
余岂有他哉,但欲以公灭私,使一切人以难得之身,知有无上菩提,各识自家宝藏,狂情自歇,而胜净明心,不从人得也,吾何畏彼哉!
晋惠帝时,王浮伪作《化胡经》,盖不知佛生于周昭王二十四年,灭于穆王五十二年,历恭、懿、孝、夷、厉、宣、幽、平、桓、庄、僖、惠、襄、顷、匡、定一十六王,灭后二百四十二年,至定王三年方生老子
过流沙时,佛法遐被五天竺及诸邻国,著闻天下,已三百馀年矣,何待老子化胡哉?
吕夏卿序《八师经》曰:「小人不知刑狱之畏,而畏地狱之碜。
虽生得以欺于世,死亦不免于地下矣。
今有人焉,奸雄气焰足以涂炭于人,而反不敢为者,以有地狱报应不可逃也。
若使天下之人,事无大小,以有因果之故,比不敢自欺其心,善护众生之念,各无侵凌争夺之风,则岂不刑措而为极治之世乎?
谓佛无益于天下者,吾不信矣」。
谅哉!
人天路上,以福为先,生死海中,修道是急。
今有欲快乐人天而不植福,出离生死而不明道,是犹鸟无翼而欲飞,木无根而欲茂,奚可得哉?
古今受五福者非善报而何?
六极者非恶报而何?
此皆过去所,而于今受报,宁不信哉!
或云「天堂是妄造,地狱非真说」者,何愚如此!
佛言六道,而人、天、鬼、畜,灼然可知。
四者既已明矣,唯罗、地狱二道,但非凡夫肉眼可见耳,岂虚也哉?
只如神怪之事,何世无之,亦涉史传之载录,岂无耳目之闻见?
虽愚者亦知其有矣。
人多信于此而疑于彼者,是犹终日数十而不知「二五」也,可谓贤乎?
曾有同僚谓余曰:「佛之戒人不食肉味,不亦迂乎?
试与公详论之。
鸡之司晨,狸之捕鼠,牛之力田,马之代步,犬之司禦,不杀可也;
猪羊鹅鸭水族之类,本只供庖厨之物,茍为不杀,则繁植为害,将安用哉」?
余曰:不然。
子未知佛理者也,吾当为子言其涯略。
章明较著,善恶报应,唯佛以真天眼,宿命通,故能知之。
今恶道不休,三涂长沸,良有以也。
一切众生,递相吞啖,昔相负而冥相偿,岂不然乎?
且有大身众生,鲸、鳌、师、象、巴蛇、鲲鹏之类是也;
细身众生,蚊蚋、蟭螟、蝼蚁、蚤虱之类是也。
品类巨细虽殊,具一性也。
人虽最灵,亦只别为一类耳。
傥不能积善明德,识心见道,瞀瞀然以嗜欲为务,成就种种恶业习气,于倏尔三二十年之间,则与彼何异哉?
迦楼罗王展翅阔三百三十六万里,阿修罗王身长八万四千由旬,以彼观之,则此又不直毫末耳。
安可以谋画之差大,心识之最灵,欺他类之渺小不灵,是恣行杀戮哉?
只如世间牢狱,唯治有罪之人,其无事者,自不与焉。
智者终不曰建立郡县,设官置局,不可闲冷,却须作一两段事,往彼相共闹热也。
今虽众生无尽,恶道茫茫,若无冤对,即自解脱,复何疑哉?
若有专切修行,决欲疾得阿耨菩提者,更食众生血肉,无有是处。
唯富贵之人、宰制邦邑者,又须通一线道。
陆亘大夫南泉云:「弟子食肉则是?
不食则是」?
南泉曰:「食是大夫禄,不食是大夫福」。
宋文帝求那跋摩曰:「孤愧身徇国事,虽欲斋戒不杀,安可得也」?
跋摩曰:「帝王与匹夫所当异。
王者,但正其出言发令,使人神悦和;
人神悦和,则风雨顺时;
风雨顺时,则万物遂其所生也。
以此持斋,斋亦至矣;
以此不杀,德亦大矣。
何必辍半日之餐,全一禽之乎」?
抚几称之曰:「俗迷远理,僧滞近教,若公之言,真所谓天下之达道,可以论天人之际矣」。
由是论之,王公侯有大恩德,陶铸天下者,则可矣;
士庶之家春秋祭祀,用之以时者,尚可忏悔。
圆颅方服者,承佛戒律,受人信施,而反例尘俗,饮酒食肉,非特取侮于人,而速戾于天;
亦袈裟下失人身者,是为最苦,忍不念哉?
吾儒则不断杀生,不戒酒肉,于齑则但言「慢藏诲盗」而已,于淫则但言「未见好德好色」而已,安能使人不犯哉?
佛为之教,则彰善瘅恶,深切著明,显果报,地狱,极峻至严,而险诐强暴者尚不悛心,况无以警之乎?
然五戒但律身之粗迹,修行之初步,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迩,求道證圣之人,亦未始不由此而入也。
至于亡思虑,泯善恶,融真妄,一圣凡,单传密印之道,又非可以纸墨形容而口舌辩也。
文章盖世,止是虚名;
势望惊天,但增业习。
若比以定慧之,治本有之神明,为过量人超出三界,则孰多于此哉!
士农工商,各分其业;
富寿夭,自出前定。
佛法虽亡,于我何益?
佛法虽存,于我何损?
功名财禄,本系乎,非由谤佛而得;
荣贵则达,亦在乎时,非由斥佛而致。
一时之间,操不善心,妄为口祸,非唯无益,当后患何?
智者慎之,狂者纵之,六道、报应、胜劣所以分也。
余非佞也,偕诸有者,背尘合,同底于道,不亦尽善尽美乎?
或有阐提之性根于心者,必不取于是,余无恤焉(《护法论》,日本大正新大藏经第五十二卷。)
烬:原无,据右引补。
尤氏遂初堂藏书目录序后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三
余生晚,不及拜遂初先生,闻储书之盛,又恨不能如刘道原所以假馆于春明者。
宝庆初元冬,得罪南迁过锡山,访前广德使君,则书厄于火者累月矣,为之徬徨不忍去。
因惟国朝以来藏书之盛,鲜有久而弗厄者。
长孺唐僖宗为榜「书楼」二字,国朝之藏书者莫先焉。
三百年间,再燬于火。
江元叔江南吴越之藏凡数万卷,为臧仆窃去,市人裂之以藉物。
其入于安陆张氏者,传之未几,一箧之富仅供一炊。
王文康、李文庐山刘壮舆南阳幵氏,皆以藏书名,凡未久而失之。
宋宣献兼有毕文简、杨文庄二家之书,不减中秘,而元符中荡为烟埃
晁文元累世所藏,自中原无事时已有火厄,至政和甲午之灾,尺素不存。
斯理也,殆不可晓。
圣贤不遇,托之宪言以垂世示后,所以共天命而植民彝也。
兼收并蓄,博览精索,以淑其身,以待后之人,此何辜于天而厄之尔极也!
使子孙不能守如江、张、王、李诸家,是固可恨;
若孙、宋、晁氏则子孙知守之矣,而火攻其外。
尤氏子孙,克世厥家,滋莫可晓。
虽然,是穮是蓘,虽有饥馑,亦有丰年,吾知有穮蓘耳,丰凶非我知也,尤氏子孙其尚思所以勿替先志云。
阻风 南宋 · 项安世
七言律诗 押庚韵
阻风多日饭无羹,病酒中年睡不成。
扑面飞蚊来似鸭,闭船吹烛守如(自注:俚谚云:潜江夹,蚊如鸭。)
良朋处处愁分袂,远客朝朝怕说兵。
石首山头逢一笑,白云相望雨新晴。
宋故推诚翊戴功臣彰武军节度延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傅使持节都督延州诸军事延州刺史御史大夫上柱国武威郡开国公食邑六千五百户食实封一千六百户赠侍中曹公墓志铭1039年10月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三、《宋元宪集》卷三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宋有忠勋之臣曰武威曹公,在天圣中以宿将持节分督河北军事,屯中山庚午春正月丁卯,寝疾甍于位,寿五十八。
讣闻,天子震悼,不视崇德朝两日,以黄门监玺书告第,走命中谒者护其柩还京师
后九年,宝元之己卯,其孤等始以龟筮之吉,归窆封树。
有诏鸿胪亚卿典丧事,奉常易其名曰武穆
冬十月乙酉,具卤簿鼓,吹葬公及其嫡冯掖夫人潘氏于南洛阳金谷乡尹村原,从大墓,且言顺也。
先是其家合官牒世谱以状咨史氏,请辞刻石,让不遂,乃䌷而叙焉。
公讳字宝臣,其先晋有清河太守泓去官寄孥,始为郡姓。
后裔再徙,占数真定灵寿
曾祖讳业,祖讳芸,并遭时俶扰,仕本州为牙门大校。
职以世及,功缘地遍,阴迈德美,储为庆灵。
以至烈考枢密使累赠太师尚书令谥武惠讳彬,以明允笃诚,道参运始,禽吴馘蜀,助平天下,翊亮三圣,卒为元老。
谂谋帷幄,溢动旂常。
生极师臣之尊,没从大享之配。
显扬追贲,为时第一。
逮公之克济世美,及昆弟宗门之贵,交恤典,丛于先报。
故今繇祖而上,皆赠太师尚书令,又封曾祖于荣,大父于越,俱为国公
曾祖妣张氏、祖妣李氏皆累封齐、韩二国太夫人
祢庙自始薨饰以济阳郡,再易冀、鲁,并为真王
妣高氏及二刘氏又别以秦、齐、陈三国为汤沐。
公即武惠王之第四子也,承是休烈,生而岐嶷,童龀英发,雅为先王所器。
至道初,以任为西头供奉官閤门祗候
党项馀种李继迁盗弄朔方兵,穿塞首鼠,强吏不能制。
武惠握机政,太宗面访雄俊,以置边琐。
久之,辄以公应诏,帝喜曰:「卿有祁午,安遑遑更索耶」?
即日召见,命有司加显秩以俟遣,武惠固辞。
及以本职试守陇西郡,年甫十九。
公自以见知于父子之际,又为明主所识拔,感激忠孝,遂摅才蕴,由廷臣凡八迁至客省使
其间带高、英、康三州刺史团练防禦使各一,荐领华州,一降容州,皆为观察使
进主镇国彰化二军节度观察留后昭武彰武两军节度使
其化条所莅,则戍镇戎军,守渭、邠、秦、莱、青、天雄、孟、兖七藩,而渭、天雄皆再。
其瑞璋之总则环庆真定泾原三路,皆为兵马都钤辖鄜延路副都部署,环庆真定两路并为都部署
国论所咨,则领宣徽北院使、署枢密院事
命秩之备,则阶三品,勋二品,视官帝傅,兼亚丞相,书社六千三百,实干一千六百。
以四字为功号,烜赫光耀,冠映侯籍。
迹公之策名展体,服劳中外,为国方召,多本西略。
初,继迁逋诛寖久,劫群羌为支辅,苛征暴戮,人思自拔。
公之捍萧关也,尽条恩诏绥怀之意,以檄诸部。
部人得书,皆东向感泣,或率众内属。
奸党始离,寇略河湟,诸戎归重弗戒。
公短兵鏖石门川上,狡众殆歼。
赵德明初丧凶父,有首罪称藩之请。
公以天厌馀孽,宜时平荡,愿帅一队缚竖子以衅鼓。
驿书言状,虑密计周。
前已许降,谋弗果用。
扬珠玛哈之族合万馀落乞援内徙,诸将惶惑,未知所受。
公独抚其使,自将劲骑薄天都山,凡三日,尽拥其众,按道徐还,中外服其勇。
再守渭也,古哩羌寇掠不已,公率所部合支军趣武延咸泊川,鼓行夹击,诸帐皆溃,系牛絷马以万计,遂破灭之。
又袭叛姓巴勒臧于平凉,剪其巢窟。
自是属国者倚汉与天等矣。
天水也,值罝勒斯赉初盛,挟李遵妖妄,自谓吐蕃贵重,当雄西域,稍并他部,恣睢塞外。
乃傍缘故事,上书求「赞普」之号。
公密疏以《春秋》许外夷者不一而足,今二羌乌合,而所希无法,宜黜桀骜,以尊国防。
真宗纳焉,但授保顺节度制。
后果窥伺边隙,包藏祸心,迫胁小种,扇动豪帅,连营方阵,号称十万,乘虚内奰,浸淫于三都之谷。
公率军整旅,背城逆战,斩首千级,获利器杂畜三万计。
追北至敦煌骁将马布札尔耻败,负力复屯野吴。
公遣死士数百,夜捣其垒,自相蹂殪,群丑遂奔。
古哩羌阴谋累年,规败疆事。
先其未发,扫平庐栅。
因是西南诸姓,皆纳款辕门。
、赉震怖,遁还故碛,不敢弯弓而取当。
此式遏制胜之大较。
故事,边民挟弓矢,皆应募为奔命,斗劳赏薄,人情弗惬。
公建言能垦境上旷土者,蠲其租。
春秋耕敛,出州兵以护作,而战者忘死矣。
渠率内属,恩隆无等。
公请百帐以上比古幢主,次比营司马,赞书拜授,列为王官,而来者知劝矣。
黠羌杀人,辄以羊马自赎,公按律令除其弊,犯华人者论杀之,馀从其俗,而刑无颇矣。
秦人田讼,弥岁不解,曹吏投隙,窜易版书
公审其宿奸,一取质剂为验,亡契者贷其负,使得自占,收脱户千六百,租钱四百万。
台符宣告州郡以为后式,而文无害矣。
威怀安利之凡最。
若其按秦汉旧迹,因长城之堑稍筑坞堠,以殊内外;
斥境千里,建笼竿之壁,列弓门十寨,迭为藩蔽;
班赏格,饰斗具,缮梁表道,屯田足食,迄今为保障之利者,不可悉纪。
公之在关陇,以威名庄重,渊回山立,累功懋赏,皆即拜稍迁,倚而不召者,岁踰二纪。
至于丁外内艰,泣血委印绶,率以墨缞夺服。
天禧中始有下邽观风之拜,犹副戎柄。
时三陲宁晏,外虞讫息,佥以公壮猷盛烈,当敷及天下,于是有留使宣猷之授,入筦枢极。
公既践修世范,知无不为,秉义据正,勤劳夙夜,海内抗颂,归《缁衣》之美。
终以勋高地偪,更由总管之任,出临西夏
谗党乘胜,又以容山之拜,徙守东藩。
圣上始初清明,诛放憸猾,不俟辩谤,寖还旧物。
营丘,藩全魏,养疾明律,兴护北方,再陟斋坛,终屏王室,洪棱劲节,久而弥厉。
方且桓圭皂马,伫来朝之仪;
彤弓彫戈,将蕃锡之典。
昊天不吊,歼良奄及。
此哲侯所以深闻鼙之悼,邦人所以寄成蹊之泣者已。
呜呼!
公之材之劭本沈雄,而施事干然。
承藉先训,济之谦悫,保功约己,未尝有过。
临政精悍,不独以军旅从事,故数佩州组,皆以最闻。
大指道威信,必赏罚,以军之严移于郡,则肃然畏;
以郡之爱移于军,则薰然和。
伍符吏牍,参行不慁。
古名将之惮,公优为之。
彰后褒勤赏捷,受方底书以数十。
若其询逮兵策,则宝跗细劄,委曲纤悉。
甚者手诏往反,如宣帝问后将军故事,决而后已。
在常赵感疹方革,营卒以常过干军禁,左右劝宽其罚。
公曰:「以病易守,非吾节也」。
卒置殊死。
故公之约,所守如介石
公之重,所至为长城。
言料敌则焞龟,语应变则奏刀。
用能英声茂绩,超盖前代。
行均之芬,威无藜藿之采,有由然也。
论者犹以羌浑右鄙,事微敌脆,不足畅桓桓之举。
晚睨幽朔,悲歌慷慨,常谓禅姑衍、燕然者,复何人哉!
时方弭兵,公亦赍志,此又谋夫壮士击剑长怀而不能已也。
继室曰沈氏,今号吴兴郡夫人,故相仆射伦之孙,光禄少卿继宗之女。
三子,长曰僖,任礼宾副使
次曰倚,终内殿崇班
曰英,为供备库副使
噫,门阀隆贵,蝉联鱼贯,以功名世家者,今无偶矣。
游谈故老,尚将传而不泯,又况图金刻期陵岸,则公之终誉,其有既乎?
铭曰:
岩岩常山,灵气磅礴。
值为豪英,拔秀辽廓。
洸洸侍中,实本浑熊。
纂服肖善,自箕而弓。
武惠知子,献之天扆。
弗啬家宝,用参国器。
党项猖狂,扰宋西疆。
公冠未升,戍于秦凉。
治兵刺部,或征或抚。
游魂残孽,莫敢余侮。
婪婪大酋,交兵结仇。
率尔蕃部,搏我边州。
公计先定,聊秉武节。
螳臂蛙跗,卒染车辙。
蕃族震携,款塞就羁。
灭烽卧龙,帝曰来归。
计功酬绩,大使方伯
乃干鸿枢,柔惠正直。
间因谗人,旋陟旧勋。
三偃大藩,再帅中军
屏于北道,威声偃草。
公侯干城,宜寿宜考。
耳顺未踰,与世长违。
彻我金汤,帝曰予思。
貂廞衮襚,哀荣并至。
宠葬周原,陪先洛涘。
俨画柳兮彷徉,公将傃兮幽堂。
兮嗣世,尚桥梓于家王。
冯抚属墓志铭 南宋 · 包恢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三五、《敝帚稿略》卷六
士固有身长不满五尺而意气雄千百人者,或者为人卑弱视之。
儒者也遇不偶,必达其志。
昔闻其语而见其人矣,求之于今何难哉?
若冯君讳庭坚、字舜举者,其殆庶几乎!
其性质温厚,其气貌和平,其体若不胜衣,其言若不出口,其处己待人恭而宽。
平时无事,若退然惴畏,无能为者;
至其遇事而激于义,则奋发慷慨,勇往而不可禦,倜傥权奇、智虑横出而不可穷。
读书必求有用,每观史传忠节之事,必为之兴叹,曰:「男儿当如是矣」。
方其校艺于文场也,所试辄中,尝屡与海内诸冠带圜桥门,乃竟不偶,而亦未尝以得失为欣戚。
盖虽素习文事而洞识兵机,岁在绍定之己丑,邻郡大盗起,汀有黄绿头者,邵有刘安国者,其焰甚炽而锋甚锐也。
建宁府差君为隅总,籍保伍以卫其乡。
或以非士所宜受而宜辞,君曰:「庠序之所教养者谓何?
吾畴昔之所学者谓何?
顾乃临难苟避,坐视乡民之涂炭乎」?
乃捐家赀给乡丁,日习战事,修险要。
又自别招义勇二百人,自办钱粮,不以累官府。
自贼破光泽,将犯郡境,已及麻沙,君能严阵力拒之,老幼赖以得活者甚众。
先是,朝廷遣殿前统领德兴兵一千馀人来建,先至麻沙,君因为之乡导,且密以其义丁掎角之,贼甚恐。
府促童归,君曰:「兵有机会权宜,今贼前有巨浸之阻,右有唐石之抱,我军方张,功在目中,愿统领暂留,可以一鼓而擒之。
今及贼不攻而反,贼得以玩我军矣。
天假我以机而不能乘之,则机不在我而在彼矣」。
童不能从。
时本府三司刘帐干招义丁讨贼,而差君充计议官
君亲往唐石招一千人为土军号忠勇
贼破邵武,乘势来寇,君将忠勇进丁字桥,出贼不意,设三伏以待之。
贼至,迎战佯北,伏者迭起,贼众大溃,斩首甚多。
既而贼增众复来,合数千人,刘帐干以彼众我寡为忧。
君曰:「我声方振,贼气方慑,我若退,非惟贼得以蹑我军,亦有以沮我军也」。
于是偃息示弱,军皆伏山下,而卓白旗于对山之顶,贼不敢进而退。
君曰:「贼怯矣,吾将扰之」。
壮士二十人夜入贼中,使闻金声则合而击之,金止即止。
凡数合而还,无一伤者。
因令鸣金如前,贼每闻金声,即自相屠戮,终日扰乱。
辨色望之,已悉遁去,自是不复东向。
闻贼再入光泽,君曰:「今贼深入,虚实未可知,不可不分兵为援」。
君军下桥,刘帐干牛岭,贼出其后,沿途纵火,使我军中断。
刘欲退军,君曰:「今四面皆贼,将何之?
愿率所部力战,帐干援于后,此必胜之机也」。
少顷,贼拥众来,君立马而望,张左右翼以应之,皆殊死斗。
君亲出阵前,视其骁勇者,发数矢毙数贼,跃马冲其阵。
众悉力并击,贼大败,望忠勇旌旗而走。
南剑白水峒连明者作乱,童统领为其所败,贼将伺府境,守令分兵守严岭,乃部忠勇二百人守之,贼不敢犯。
军之所至,鸡犬宴如也。
甲午之夏,唐石中里有龚日未者倡乱,环唐石数百里,莽为一盗区。
郡将袁大监甫即调遣左翼军、禁军等收捕,而以教授包某为监军,司礼韩楘副之,差君为军前计议
君曰:「唐石山高深险,固未可轻进。
然当以计胜,计当知所先也」。
乃条画山川形势,指陈攻守要害:以入峒初,险在牛头岭,正唐石之都隘,崇冈峻岭,俯阚层崖,前阻深流,路容侧足。
群贼所以未能有其险而不敢东下者,以有竹溪二十四保未悉从乱也。
今若先通竹溪竹溪乃唐石之左臂,先世尝居焉,可以片纸下之。
监军然之,亟使驰檄,由间道达其首领,开陈利害,谕以祸福逆顺之理。
彼新为龚胁从,适值龚遣伪帖,令率保内把牛头岭。
首领既听君言,遂合二十四保皆不从逆而效顺。
君又募善战者,得百馀人,亦号忠勇土兵
暨贼众数千分道而至,君率所领涉溪南岸,率先邀击于前,贼惧走。
复沿溪绕出北岸,夹击于后,贼腹背受攻,多战败死,其众溃乱,多生擒其首领,获龚日未之妻孥与其馀党。
平荡之功,君之力居多。
端平敌骑寇淮东,时高邮朱复之以君权在城兵马监押,弹压防城军马。
君沿城提督,虽雪霜中不少怠。
敌骑犯相城,过高邮,守委部马军清野,兼间采前事。
当是时,兵有突入民家取其物而焚其舍者,民未遭敌兵而先自被害矣。
君出城,即令百姓入城,俟报至而清野,民感之。
道遇敌骑,严督所部,谓其亲力曰:「有难我当死国,汝可先遁,徐收我骸骨以归」。
平旦,敌骑至,君整队徐行,敌人以为疑兵不敢逐,遂清野而还。
月馀,忽报敌骑至菱塘,守亟与君谋之。
君曰:「欲得四轻舟、弓弩手二百人」。
守如所请。
君驾舟抵岸,伏兵田舍后,遣五十人背水而射之。
敌先锋数十骑奔冲前来,君分军而两之。
敌骑临流不能制,突入泥淖中,伏兵出其后,夹而射之,射死数十人,夺马数十匹。
敌应兵至,君率军徐登舟,敌人遁去,自后不敢窥高邮
守申奏,以为菱塘第一功也。
呜呼!
此其意气之雄。
儒者而能必达其志如此,岂非有古人之风乎?
然则以其前后之备宣劳绩,所以赏之而官之者宜如何?
顾乃在乡尝两为计议,久而方补一资,继而又仅转两资,福建安抚司准备差使
在淮又尝两拒北寇,功虽奏而不赏,何哉?
然君素守谦退,其欲立功名出于忠义,而无矜功施劳之意。
不能巧于经营,安之若命,泊如也。
特其在兵间以劳苦,在淮间以风寒,因此成疾浸病。
一旦,忽谓:「予胸中洞然,似无一物,此身如在太虚中,恐是全归时矣」。
遂自盥涤,正巾整衣而坐,旋就卧而逝,时嘉熙己亥四月八日也,享年五十有三。
后七年,始获葬于唐石吴坊上富,其山雄伟如其志,乃其所自择,从治命也。
君世居建阳竹溪。
祖朝佐,迁居麻沙。
应昌,妣徐氏。
娶刘氏。
一子:震。
自葬后,屡以君与予交契厚,且尝为监军于唐石,而得公之助者即予也。
痛念乃父之有功而不达,因诵唐张直之之语曰:「吾志非不古人,吾才岂不今人?
而至于是,死于是耶」?
以代为其父致求铭之意。
予虽非能文辞者,然因君亦有感焉。
夫操行之难而姓名翳然,此陶靖节所以抚卷长慨而不能已。
古来贤豪不达而埋光铲彩,与草木俱腐者,又唐史臣以为不可胜咤者也。
如君者,岂容不有以发其翳而出其光彩哉!
独恨嘱之非其人,予言惧不足以传世行后耳。
既迫于情义,不容辞,乃为之志其大概而铭曰:
何学业诗书兮,胸有许甲兵之精强;
何貌若怯懦兮,用则健丈夫之轩昂?
何外若无能为兮,中有沉密之智囊?
贼可灭、敌可禦兮,何兵势之莫当?
功已多、名未副兮,何爵赏之未偿?
人为君称屈兮,君自无少嫌于肝肠。
生而顺命兮,没而安康
山峭水清兮,魄宜是藏。
其身恨未显兮,显在后人之炽昌。
宋故朝散大夫尚书礼部侍郎致仕上柱国乐安县开国侯食邑一千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赠吏部侍郎蒋公神道碑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九、《文恭集》卷三九、《春卿遗稿》附录
宋有大雅全德之老,尚书礼部侍郎致仕蒋公,以皇祐六年三月辛酉,考终于吴郡灵芝坊私第,以至和元年九月乙酉,葬于吴县尧峰之鲁坞,门人邵必志其圹。
议者谓公朝廷伟人,东南首望,宜有石刻,以表神道。
既葬十年,宿得以申寻遗烈,章示于后。
公讳堂,字希鲁常州宜兴人
弋阳本系,出于周公义兴至唐,蔚为盛阀,累世绂冕,讫于五代,本朝未有达者。
先大夫贤,常有中兴门构之志,聚书延客,以教诸子。
公在伯仲间,颖特秀整,不勉而学益进,既冠而业大成。
西游京师,遍交英俊,卓然文行,见称诸公,名声飞翔,迅于六翮。
祥符五年,登进士甲科,授楚州团练推官
尝权州事,阅器仗,牙门军校不待白,已辄启库钥,公械而治其罪,郡中肃然。
丁先大夫忧,服除,吏部试甲乙判,文在优等。
陛见日,章圣命取所试判视之,嘉赏焉。
大理寺丞、知抚州临川县。
县有大姓李甲,积为民害,乃复僭拟亡制,动作不法,前宰无敢擿其罪。
公至,缘事捕治之,尽得其奸状,卒坐弃市。
害根锄去,阖境慰悦。
历眉、吉、楚三通判,改太常博士、知泗州
惟眉差小,而三郡类剧,沛然神用,治罔弗举。
召为监察御史
枢密使张耆章圣藩邸旧臣,尝有德于献后。
后方临朝,数移疾,弗治务。
公以其慢朝亏职,宜加显黜,疏比上,不省。
仁宗复辟,同僚语公:「盍辩前疏」?
答曰:「彼已失势,言之伤薄,吾弗为也」。
未几,同僚蹑公前迹而言。
疏入之明日仁宗见称敢言,擢居近侍。
执政知公抗疏在前,他日见之,有慰安之语。
公曰:「言责本职,岂规赏耶」!
中火,有司欲文致其事,委罪宫人
公上言:「火灾,天意也。
陛下恐惧修省,犹恐未至。
如闻吏议,欲以宫人为解,女子一问即承,然天可诬乎」?
上悟,遽命原之。
日官上言,内酒坊直国家福德所在,宜徙置他所。
宦者喜兴作,希土木之赏,随而赞然。
事下公府,公逆奏曰:「内酒坊,枕大内西北隅四世矣。
祖宗以来,少福德耶?
无名改作,所宜慎重」。
事遂寝。
岁馀,遍历三院判三司度支勾院赐绯衣银鱼。
三司使范讽高虚废务,公以为忧。
顷之,以侍御史出为江南东路转运使
辞日,面陈放逸不事事,大隳厥职,仁宗颔之。
未几,罢。
江东数月,会朝廷废江淮发运使,均岁漕钱帛之数,取办六路,以公为淮南转运使,兼发运使
更张甫至,纲目未立,凡百经制,出于心术。
岁终奏计六百万,玺书褒美焉。
未几,就除尚书吏部员外郎,复以劳赐金紫。
坐部吏犯法,按举失实,移知越州
太守马臻所治鉴湖在焉,无虑溉田八千顷。
至是,越人夺湖水以名己田,故水日堙,湖田日广,贫民失水利,豪姓擅地产。
公条奏利病,诏复为湖。
俗信奸巫,奉淫鬼,境内所祀非旧典者,皆剪治之,取其像弃湖中,材瓦悉送官。
众初骇,以为蔑神,公乃尊禹祀,新马侯故祠,岁时斋荐之,民靡然而趋正享,知淫祀之无福焉。
徙知苏州,代还,判尚书刑部三司户部勾院,历户部度支盐铁三司副使
乘西师之后,关中困乏,及夏人送款,疆事略定,公建白一切蠲去横赋,以纾其民。
东川饥,受诏为梓州路安抚使,劳徕安定,全活甚多。
还朝,除户部郎中天章阁待制,充江淮发运使
承前居是职者,每岁上计取大艑载奇物输权门,以售进。
公再任前后五年,未尝一至都辇,章奏皆附驿而上。
河东转运使,未行,徙知洪州,又改应天府,兼南京留守司
岁馀,迁左司郎中、知杭州
会高选名臣,以殿右蜀,迁枢密直学士、知益州
人偷浮,不识敦本。
守如乖崖,承寇乱甫平,一切权宜,务安远俗。
后之来者,以为治蜀适然耳,而又增益侈费,十倍于前。
公曩官于眉,习知敝俗。
常曰:「国家承平百年,声教万国,蜀士学尚,不减邹鲁,惟此习俗,尚安馀风。
二千石恬而不怪,岂承流宣化意耶」!
乃兴学校,省厨传,凡过泰无名之费,姑息不正之事,多所裁革,未始顾虑。
旧有识者,窃喜公所为,咸言庶几数年,吾俗且变。
贪吏丑正,恶不利己。
复有肺腑旧族,逋责列肆,累政不敢治,公裁之以法,遂入诉近习,且造险语,飞闻于上,谓公变乱旧制,蜀土且摇,遽移公知河中府
迄今蜀人歌思之不已。
公至蒲,尝感危疾,表求便郡。
再知杭州,迁左谏议大夫,复徙知苏州
明堂泛恩,改给事中
公治杭与苏,俱有遗爱。
及重临二州,幼艾相携,迎拜道路,吴人于虎丘生为立祠。
明年,表还官政。
朝廷崇礼耆硕,闵烦事物,以小宗伯秩听行其志力。
是时,年耆者类不即退。
公在杭州日,业已治第吴下,既而得请,角巾休舍,󲦤绅高其识。
平生爱客,应接不倦,亦既告老,精力尚强,佳宾至前,清谈不废。
所居溪馆,有芝草产焉。
一孙少孤,二子皆幼,至是参侍左右,咸以为阴德之报。
感疾既革,遗言诲以力学,口占后事,命弟之子之奇,疏于牍背。
已,与亲友诀,神色不乱。
含玉之日,寿七十五。
吴中士大夫,若吏与民,莫不相与流涕。
朝廷公卿,表其德范,宜加旌贲。
天子恻然,命以优恤。
特赠尚书吏部侍郎,未三品非例也。
公学问道本原,论议依名节,其行己也直,其从物也裕。
人之有善,不啻己出,孜孜奖进,须成就乃已。
所至以拔才荐士为己任。
或讥以太广,勉之少峻,公以峻则遗物,卒不易其守。
历典会府者七,所至之治,必先美风俗、扶名教,不专于簿书听断而已。
治蜀日,常召高才硕生,会试府寺,亲校才等,劝成学者。
府学之侧,别建西学,以广诸生
斋室讫成,而公移蒲中,其后转使毁之,以增廨舍。
既而常山宋公尚书至府,闻其事,叹惜久之,且欲成公意。
乃即其旧趾,建文翁祠之,内图严君平郑子真、司马相如、扬子云,蜀土先贤凡九,及公之像而十,常山公为之赞。
至公,略云:「蒋侯挺挺,天与严方。
健而文明,不逢不将」。
迹其风德,从可知耳。
公有高情,富清藻,多所缀述,尤邃于诗。
其间所得,往往清绝。
善作尺牍,思致简诣,时人得之,藏为名笔。
及退居林下,神机日旺,虽饮食寝处,未尝忘诗,亦天性然。
有文集二十卷。
初,义兴家墅,滨鬲湖之右,蒋氏大宗之碑在焉。
公之曾王父讳幼蟾,大王父讳宏谨,皆隐德弗官。
王父讳九皋,以公贵,赠尚书刑部侍郎
妣史氏,追封广陵郡,尚氏,宣城郡,二俱太君
公出史氏,娶钱氏,封寿昌县君,先庚辰十二年而亡,后举以合葬焉。
子三人。
长群玉,早卒。
次长生,次长源,皆为大理评事
女四人。
长适刑部郎中、知制诰邵
次适都官员外郎王景芬。
次早卒。
次适处州青田县宋宽。
孙续,任大理寺丞通判利州
初公捐馆,遗恩以续签书平江军节度判官厅公事,自言少孤,育于祖,乞服衰粗以报。
朝议以公有子,不许。
遂辞疾谒医,去职行服,虽不如礼,识者重焉。
吁哉!
道之难行,以公吏师,治蜀美绩弗究,不登三事,其命也夫!
宿早依门墙,稔闻阀阅,兹用传信,亶无愧辞。
庶使三吴吏民,过尧峰者,为贤公堕泪云。
铭曰:
公之志,潜于斯民,平昔蕴蓄,曾弗大伸。
公之才,足经当世,华皓卷藏,未能殚试。
刀州之学,有像是图。
君平、子云,盛德不孤。
虎丘之阯,有祠特起。
太伯、季札,高风孔迩。
嗟嗟尺璧,长掩山阿。
神明潜翳,恫若之何?
震泽东渐,灵岩西峙。
公虽可亡,德音不已。
斗黑麻 明 · 张景
 出处:六十种曲 飞丸记 第二十五出
旦:愿你白璧连城
青钱万选你见了
月殿嫦娥。
休忘半面。
频嘱付。
心莫变。
我一颗飞丸。
守如铁券。
合:情分两愿。
如南鸿北燕
恨在参商。
恨在参商。
东西隔怨。
郑威悯遗事1185年3月1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二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二、《晦庵题跋》卷一、同治《玉山县志》卷九中、光绪《大荔县续志》足徵录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郑威悯公拥羸卒、守孤城,以抗暴起方张之虏,邻援既绝,遂以身殉。
予读褒赠诏书及其家问墓铭,未尝不三复流涕也。
夫忠义之性出于人心之秉彝,策名委质以事人者,其讲之宜熟矣。
而吾观于前日中原之祸,一时士大夫出身徇国、死其官守如郑公者何少也。
岂非义利之分不素明,取舍之极不素定,一旦仓卒,则贪生畏死而惟利之从哉?
呜呼!
郑公者,可谓得其本心而无愧于臣人之义矣。
是固有国家者所宜殷勤褒录,以为臣子之劝,使其有所乡慕感激而兴起其忠义之良心,非独以私于郑氏之子孙而已也。
因窃敬识其后,以告观者云。
淳熙乙巳三月甲申朔新安朱熹书。
唐故监察御史尚书右仆射王公神道碑840年 中唐 · 刘禹锡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公讳俊。
字真长
其先叶黄帝
夫圣人之后。
与庶姓不同。
如河出昆崙。
潜于厚地。
欻焉振起。
奋为洪澜。
环回自天。
非众川也。
故自黄帝八代而生舜。
武王克殷。
求有妫之允满。
封于陈。
是为胡公
十三叶生完。
自以公子。
国难不得立。
乃抱乐器奔齐。
桓公以卿礼接之。
下又十一叶和。
以久为政。
阴浃于人。
遂有齐国
三代称王。
至建为秦所灭。
项羽入秦。
封建孙安为济北王
汉兴失国。
齐人谓之王家。
因以为氏。
安子涓。
镇东将军青州
封剧县伯
自涓至彤。
凡一十九代。
两汉公卿牧守如家牒然。
十代祖猛。
字景略
秦尚书令
伉秦成霸业。
孔明佐蜀同功。
故时人谓之王葛。
史云北海剧人。
遂著为族望。
九代祖休
曹尚书
八代祖镇恶。
佐命长安擒姚宏。
北齐五代祖⿰(田斤)
七兵尚书
兄弟九人。
时号王氏九龙。
于齐史有传。
高祖顗。
字君粹
北齐著作郎燕郡太守
曾祖敬忠
成州刺史
大父上客。
高宗封岳。
进士及第
侍御史主客兵部员外郎
累迁兵右金吾卫将军冀州刺史灵州都督朔方道总管
见职官仪及衣□烈考瞰。
宣州宣城县
工部郎中
河东裴氏。
乃生仆射季睦
馀力工为文。
始以崇文生应。
深谋秘策。
考入上第。
监察御史
天之赋予。
莫能两大。
既扬令名。
而不以景福。
享龄五十五。
葬于河南府偃师县亳邑乡。
后以子贵。
累赠礼部尚书右仆射
夫人江夏李氏祔焉。
李门多奇才。
父暄。
起居舍人
暄子鄘。
门下侍郎平章事
高叔祖善。
台郎崇文馆学士
注文选行于时。
子邕
北海郡太守
有重名。
方之士。
求为碑者倾天下。
故夫人于盛宗。
礼范可法。
累赠至江夏郡夫人
仆射有三子。
长子早终。
次子处元
少婴沈恙。
道士养生之术。
高尚其趣。
强仕而没。
积善不试。
后来果大焉。
季子彦威
字子美
始以五经登甲科。
太常博士祠部员外郎
屯田郎中
户部司封。
并充礼仪使判官宏文馆学士京兆尹谏议大夫史馆修撰
以直谏出为河南少尹
入为少府监司农卿
改淄青节度使
徵拜户部侍郎判度支
势逼生患。
出为卫尉分司东都
寻起为陈许节度使检校礼部尚书
充汴宋亳等州节度观察处置等使
北海县开国子
食邑五百户。
颍川韩氏。
主客员外郎衢之女。
国子祭酒杨顼之外孙。
夫人有三弟。
皆材。
无子早谢。
礼祔葬于亳邑原。
仆射厚德覆露之。
尚书丕承之。
以蚤孤锐意向学。
尝阅诗至蓼莪篇。
感激流涕。
故其刃始淬。
及学成立。
遂为鸿儒。
入用为能臣。
参定仪制
财成经费。
起书生。
拥旌节。
今又领全师镇上游。
握神符。
垂三组。
皆向时感发之所激也。
就而学成。
名闻而身达。
欲报无所。
外荣中悲。
人子之孝。
在乎扬其先德以耀于远。
乃俾学古者书本系所自。
且铭于龟趺螭首云。
铭曰。
山积而高。
泽积而长。
圣人之后。
必大而昌。
由圣与贤。
或为霸强。
建不克嗣。
济北疏疆。
齐人德之。
其族称王。
佐于符秦。
北海重光。
仆射之生。
负材而起。
策于万乘。
擢为御史
同时条对。
干目仰视。
桂林一枝。
拾芥相似。
名动海内。
夫岂不伟。
种德而牙。
乃生令子。
出入鼎贵。
理财统师。
流根之泽。
印累累
峻其追崇。
幽显有辉。
孝嗣之
歉然弗怡。
春露秋霜。
感伤履之。
时久能慕。
禄丰益悲。
明发不寐。
永怀孝思。
摅之无穷。
曷若丰碑。
景亳之原。
佳城在斯。
金石刻
揭于道陲。
耶。
有洛之湄。
过者必下。
来观信辞。
右司张公墓志铭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三
公姓张氏,讳维字振纲一字仲钦南剑州剑浦人
世以长者好施予闻于乡。
曾祖某、祖某、父某皆不仕,而父以公故赠朝议大夫,母罗氏亦赠恭人
公弱不喜弄,自力于学。
朝议公知其有立,常抚而诲之曰:「贵仕不足言,要当以清白大吾家耳」。
未冠而孤,罗恭人躬服俭素而悉力以奉公学。
绍兴八年进士第,调贺州司理参军
不行,徙汀州军事推官
事有不可,未尝不力争,郡以故鲜败事。
盗起属邑,附从万众,抄掠三郡之境。
公护巡尉兵会大军讨平之,身履巢窟,抚其馀众而归。
第功当为第一,而赏不及,公不以为意也。
秩满,更为漳州龙溪丞。
左宣教郎,知福州闽县
首定差役条约,赀倍者半其停年,民以为便。
然以公政不苛,多欲及公时为之,无争承者。
已而制下,更定役法,适与公所议合,今遂定著令云。
官募丁匠舟楫于民无度而不均,公与民约,一岁丁匠之役不过三日,舟别若干为甲,甲直旬日满,则纵之唯所适。
县赋故多取具于僧坊,公为区画,使其徒自相督,僧得无吏卒之扰而输益办,今亦为例。
僧岁以荔子饷州县,公一谢却曰:「岂可以口腹易吾操耶」?
积餐钱数十万,义不自取。
会淫潦败官舍,匠役或过前约,悉取以僦之曰:「毋使吾失信于民也」。
民服其公而爱其廉,号之曰「张太清」。
见御史家以讼夺僧田,公当受代矣,趣吏具案阅之,以田予僧而去。
御史怒,思有以中伤之,求其过纤芥无所得,乃已。
以便亲自请,得主管崇道观以归。
陈正献公建康府,辟公通判府事,事无大小悉委。
又遣摄守当涂,吏戢而民安之。
朝廷亦知其治行,擢以为广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
自虏再通好,公每谓符离之役失于轻举,而人心终不以为非。
四郡之弃急于休息,而人心终不以为是。
先尝告执事者,宜将顺正救,使上意于起居食息不替坐薪尝胆之诚,修明政事,使人心晓然知朝廷未忘中原。
及对,遂以立志开上心,且引益之所以戒舜者为言,以谓今日正当汲汲以自治,不可狃于小康,便谓太平,语甚切。
上曰:「朕何敢望舜」?
公对曰:「有为者亦若是,愿陛下加之意而已」。
上嘉纳之,且俾察部内守令臧否以闻。
公到部,按行周遍郡县,南薄瘴海,陈船欲渡。
吏卒扣头更谏,公不顾。
半济风作,舟师震骇,公又不为动。
所至边氓欢噭,以为百年未始见使者旌节,官吏有望风解印绶去者。
还台,条上件臧否若干人,即日施行,且著为令。
未满岁,就除直秘阁、知静江府主管经略安抚司公事
公为政平易近民,拊循周洽
间召长老从容与语,授以教条,使转相告戒。
禁吏妄赋,奏减经总之额。
滞讼或数岁不决者,取故牍、置便坐,暇日躬阅视,予夺咸得其情,民以便安。
而治军甚严,有暴横若亡匿者,立命诛斩亡所贷。
使者得盗百数,槛致之府,欲尽杀之。
公为区别,诛其渠率数人,馀悉遣去。
郡学庳下,诸生议徙它处,咸以故始安郡治为宜。
而久为浮屠氏之室矣,至是遗火,燔烧略尽。
公取其地以为学,使者惑异教,阴沮止之。
不得,至钳以祸福。
公又不听,乃卒就功。
而益之田以继廪食,学者用劝。
祷祠不于释老房祀,始至,按故典新社稷、风雨、雷师坛壝,月遣官属洁除,为图以著其兆域、陈脩、登降之位甚饬。
水旱辄齐宿致祷,无不立应。
南丹徭莫氏以赂结永乐王氏,藉兵以逐其兄而自立。
既立而背其约,王氏以兵攻之。
莫氏困急,请输并塞田及银冶税场以乞师,寮属皆以为受之便。
公曰:「莫王连兵,正坐贪此尔,又将以啖我耶?
矧国家为夷夏宗主,属国不奉条约,正当以义诘之,顾反以利而动,彼且有以窥我矣」。
于是遣一小校持檄喻之,二酋顿颡受命,即日释兵去。
莫氏前此数为边患,至是帖服,自请导罗殿马以报国恩。
又遣子弟效名马为公寿,公受而归之郡厩,且厚遣之。
或告昭州故盗甘文诚者谋叛去郡,绐而缚之,欲致之死。
公察其非辜,抚而遣之。
未几,象郡徭反,使者欲调兵逐捕,公曰:「以官兵入箐历险,与猿猱角胜负,非计也」。
遣裨校戍山口,且文告之。
徭曰:「前年杀凌铁,往年杀王宣,今年又杀甘文诚,是非从若招者耶?
谁敢听命」!
公遣文诚示之,则皆大喜,亟遣子入谢罪。
江湖游民并海趋渔盐,所过或掠为盗,急之则党益合,朝廷以为忧,至遣荆州军屯守之。
公奏创效用军五百人,悉募俦辈为之,阴销盗本,且赖其用,悉上还荆州兵。
帅司旧以回易备边,法久浸弊。
公至,始为经理均节。
初年钱不过四千万,季年乃以累万万计。
其后数年,再平剧贼,皆以效用取胜而军无乏兴,皆公力也。
朝廷知公可用,屡拟除代而难其人,乃进直徽猷阁,留镇五年。
上方谋北略,移军建康使者护作屯营不如指,士卒暴露。
召公江南东路计度转运副使,趣入对,面奖公治绩,且属以营屯事。
公更营高燥以违淫潦,屋凡二万三千间,先为一间于治舍,用是计徒庸,虑材用,令役赋功,偻指而定。
使者苟于就事,干植脆挠,衣以织苇,费二万万。
公易以瓦,深广坚致于前而费半之。
府司分作它营,以情属军中,先以办闻,属吏欲效之。
公曰:「一椽未集,是亦欺君,吾不能也」。
会军帅亦与公议不相中,密白公稽缓,遣近珰持诏诘责。
公以状对,上大喜曰:「朕固料张某必办此」。
遣再奖谕,就加秘阁修撰,以宠其劳。
江东岁和籴以备储积,先是尝籴三十万,或以予直太高而损其半。
公力争不能止,至是复以命公,而诏问所以经画状,且曰:「监前失,毋伤民」。
公即条奏曰:「前事之失,民以陛下为不知,故独归其怨于有司。
今既知之,乃曰姑以为鉴而不能偿,则天下将有以空言疑明诏者矣。
且江上籴贵于吴中,而其直反下,陛下一视同仁,何爱十数万缗而独使江上之民觖望乎」?
诸司饷遗一不受,有不可却者别储之,积至三百馀万。
会和籴有未偿之直而失于上闻者,即以丐之。
寻召入奏事,因访军务得失。
时频年调诸郡兵团帅府,公言:「南方兵宜安静,不当数调发以摇人心。
江东团教五阅月,费缗钱且二千万,诸道计不减此。
宜择将分兵戍诸州,俾就阅习,以息大费,折奸萌,使庙堂之议得专意以图北方」。
又言:「兵无奇不足以取胜。
今兵虽多,未必人人皆勇。
宜诏诸将精择骁锐,别籍而厚养之,以备缓急之用」。
上深然之,留为尚书右司郎中
遇事有未便,辄诣都坐白。
或惎曰:「琐琐辨切非朝官体」。
公曰:「都司助调鼎,实几微所关。
若视吏签拟,即涉笔书,不置可否,安用我辈邪」?
居月馀,丁内艰
初对,因及西南徼外夷落,道里广袤,上令为图以进。
至是图成,未上而去。
服除召见,乃奏之。
序言周公成王立政勿以憸人,惟吉士然后可以诘戎兵,陟禹迹,服海表。
言盖有指,意切而辞不迫,识者知其忠荩。
明年,除司农少卿
奏:「诸道粮纲岁凡百数,用官舟者多负,而雇商船者不亏。
盖商人自爱其舟,故不为奸。
棹卒率募游手,衣食于官,无所顾藉,岁率亏三万斛。
细民勺聚撮累以输公上,而一岁之间辄捐三万斛以惠奸,岂不甚可惜哉?
且运脚与租同输,官不僦运,运脚之利州郡私之,侵漏之失大农任之,孰若惜运脚以僦商船之为便乎」?
复为左司郎中
熙、丰行义仓法,独不及南方。
公守,尝以为请,不报。
至是岁适荐饥,朝廷方讲荒政,公又以为言,乃得请。
兼领赡军酒筦,不尽其利而课入大增,岁羡缗百馀万。
会课当迁官,公辞不获命,方请貤之其属,会执政有罢去者,谗者意公其与也,又知公屡与权幸忤,因捃他事论去之。
先时公已结庐延平溪南山水之间,疏泉发石,号曰盘涧
至是徜徉其间,纵观古书以自娱。
尤玩意于《春秋》,谓经有贬而无褒,传者未尽得圣人意,方且绪正其说而未竟也。
既而有知公去国之所以然者为请祠官之禄,得主管武夷山冲佑观
公不欲受,逡巡数月,乃拜命。
秩满踰年,不复请,期以明年七十致仕,未及而卒,淳熙八年六月癸亥也。
始时人为公生立祠,至是闻丧,相与哭于其下。
后有贤牧守如李公浩、张公栻,多视公时行事以为法。
而刑狱使者郑公丙阅其决事故牍,叹曰:「此判不可移,端如南山矣」。
其为名流所推伏盖如此云。
累阶朝请大夫,娶罗氏,再娶宗氏,皆封恭人
子士佺,今为朝奉郎通判融州事。
次士僩,尝以修职郎监潘酒库而卒。
又次士㐰,修职郎常德府司户参军
士俨,承信郎
女适进士宗大同、谢舒、宣义郎善庆文林郎黄东。
所为文有《盘涧集》若干卷,奏议若干卷。
士佺等葬公太平乡天竺大筼筜蟠龙山之原,而以故右司郎中何侯万之状来请铭。
予尝一见公于闽县,后不复相值,然公之行事则皆接于耳目,知状为不诬矣。
何侯又谓公姿禀端裕,不见喜愠。
家无姬媵,禄稍以班族里。
平居接物甚夷,剞劂之节,遇事乃见。
意谓当然,怨怒不避也。
中不自快,显宠不愿也。
扬历中外,声绩蔼然,为朝廷所嘉重奖宠者固以此;
然天子知之,士论与之,卒不能与世合,不大见于设施者,抑亦以此欤。
江东时,衔命奖谕者皆宠昵信臣,力足以进退人者,公无所私媚。
再还朝也,嬖近知上意向公,遣所亲道上所称赏语,且致愿见之意。
或劝一见即近用,公义不往。
计臣斡利,以羡馀献者往往见谓材,被进用。
执政数语公以酒羡课献内帑,公笑而不答。
退曰:「一钱尽公家物,朝廷欲用当自取之,吾宁以献自媒邪」?
天官虚席,上阅班簿,谓执政曰:「张某资历高,宣劳」。
且将用公。
公于内外既两无所谐附,竟莫有为助者。
溯公所守,与世相违如是,则夫难合而不尽用者,公已逆处悬断于胸中久矣,不足为公憾。
此又为知公之深者。
予以是益恨前日之不获蚤自附于交游也。
而士佺从予亡友张敬夫宦学有闻,验其操执器能,信其有似公者。
乃悉序次其语而铭之。
铭曰:
张公廉正蚤发闻,聪明仁爱又敏文。
中岁仗钺西南奔,百蛮震詟民怀恩。
入掾宰府赞经纶,因事纳讽忠且勤。
一朝翩然谢垢氛,演仙仙去孰与群?
筼筜之皋水清沦,佳城郁郁芘仍昆,我铭不灭公长存!
重华宫茶宴廷臣反内廷翰林等职官表联句复成二什 其二 乾隆癸卯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寒韵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九十三
历代原曾表职官,兹如通志例而刊。
由今视昔臣不易,以己率人君实难。
北铣南金宁限地,龙言夔拊戒空餐。
瀛西朔漠胥登籍(职官表备列内外文武各官至于遐荒远徼咸置官守如喀尔喀军营乌里雅苏台库伦西宁西藏等处分设将军参赞驻劄大臣以资绥驭新疆准噶尔回部亦各设官置吏自将军都统以下特派大臣官员莅治其蒙右官属回部伯克及各边境土官土司并一体附入以昭中外一统之盛),益慎持盈国步宽。